“三郎!”
陆婉君光听这话就觉得失礼,赶紧提醒季衍,季衍讪笑了一下,乖乖缩回陆婉君身后,当根老实的木桩。
“无妨,此事说来话长。”
许翎着人上茶。
陆婉君捏住茶盏,“王妃客气,叫我婉君便好。小女应当如何称呼王妃殿下?”
她本不需要多此一问,看眼前的许翎不似被规训过的大家闺秀,动作豪迈,眉宇之间蕴藏江湖儿女的英气,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那我便唤小姐一声婉君姑娘。”许翎点头,“我姓许,单名一个翎字。翎羽的翎。没人的时候,你叫我许翎便好,我今年双十有六,你若不介意,喊我一声姐姐也行。”
“许姐姐。”陆婉君立马改口,“多谢当年援手三郎,还有这个。”
见陆婉君拿出了装银票的荷包,许翎轻轻把东西推回去:“收着吧。这些东西是我给你们的心意。”
“姐姐,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今日之前我甚至不认识姐姐,为何赠予我们如此巨款?”陆婉君问。
“当年和季小将军短暂同袍作战,对这位少年将军,我是相当佩服的。只是我身为女郎不便结拜,故而离开。后来辗转嫁给了二郎,我才听说,季将军有位蕙质兰心的娘子,是上京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相夫教子。”
许翎捧起茶盏浅啜:
“后来变故惊生,你能毅然和离,想出破局之法,这般心性,实在令我倾佩不已。我知你和离是为了报仇,二郎身份不便出面,便由我来代劳。再者,这可以算是我给你们的份子钱。”
“许小姐,这不妥呀。”季衍和陆婉君对视一眼,开口道:“二毛当年就随了一大笔份子钱,你们是夫妻,就没必要再给了。”
“小事小事,一点银子罢了。”许翎摆摆手,竟不再接话茬:“婉君妹妹,你今日又为何来访安王府?”
对方铁了心要给,扭捏作态反而令人不喜。
陆婉君收下银票,拿出令牌:“许姐姐,你可知安王殿下为什么将此物送到陆府呢?他还留了一封信,让我去老地方找他。可我与安王殿下除了上书房的交情,再无其他渊源了。”
“还有,许姐姐怎么会看得见我家三郎?前头姐姐说的我们见过,又是怎么一回事?”
“问题还挺多,咱们一个个说吧。一切,都要从季将军现在的模样说起。”许翎来了精神,细长凤眸先瞥向季衍:
“我知道季将军有佛珠保护,常人当然看不见他。可惜,我和二郎都不是常人。”
“什么?”季衍愣了一下,“二毛咋了?他没事吧!?”
“不急,先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是幽州人,家里世世代代都是镖师。不论男女,从小就得习武。我年少时,有一女冠云游四方,途经幽州,与我母亲偶然相识,进了我家宅院,第一眼就瞧见了练功的我。”
“她说我根骨奇佳,与道有缘,身怀灵物,非凡俗中人,可随她上山学艺。我爹娘舍不得女儿,当即婉拒了她。她留下一张衡山地图,便离开了。”
“十二岁那年,我随着阿兄去洋河边玩耍,原本一切无虞,直到我看到了水里有一水鬼,正打算把我阿兄拖下水,尖叫起来。阿兄以为我出事,飞一样上岸,躲开了水鬼的攻击。”
“我哭着告诉其他人,水里有水鬼,镖局里其他人沿着河边找了数日,谁也没见到。离开前,我瞥见它浮出水面瞪我,我才知道,原来,只有我能这些奇怪的东西。”
许翎摸了摸额间,神色怅然:“后来,我总能在青天白日瞧见邪祟,便开始频繁做噩梦。我被吓病了,请法师来也于事无补,我爹娘病急乱投医,最后只能带我上衡山,求助衡山观的诸位道长。”
“没想到,那位女冠就是衡山观观主。她收我为大弟子,亲自教我控制灵眼,日子这才渐渐好起来了。”
“我这灵眼乃是天生,魑魅魍魉无所遁形。所以,我能看到季将军。”
还好,佛珠手串还有效。陆婉君心头松了一口气。
许翎:“至于二郎,季将军可还记得,二郎为何瘸了腿?”
季衍神色一暗:“怪我,怪我那天好好的吃坏了肚子。要是我陪着,再烈的马也不至于伤了他。”
陆婉君知道这事。
那年秋天天气格外好,上书房的师傅们便安排学生们前去打猎,锻炼武艺。陆婉君不擅骑马,就老实和姑娘们、年纪较小的皇子们留在行宫。
季衍活泼好动,一身本事。那天本该也在打猎的队伍中,只是他从早上起就闹肚子,上吐下泻,勉强去了行宫,状况却更糟。
因大公主随太子围猎,陆婉君得空探望病中的季衍。季衍病怏怏的,再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虚弱的身体也不允许他这么折腾。
他怕在陆婉君面前丢脸,没让人进屋,只让小厮告诉陆婉君不要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