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是两个与苏全友一般打扮的年轻弟子,一男一女,男的面带冷笑,女的却带着几分愁容。
苏全友身子一动,正要迎上去跪下磕头,一把冰冷的匕首便对准了他的命门。
他不敢再动,只躬身弯腰,低声道:“师父,劳烦您亲自操刀,取出她的心脏。”
站在冷月道人身后的男弟子轻笑道:“还不是你偷懒,否则这等小事怎能让师父亲自动手?”
苏全友此刻如芒刺背,浑身冷汗冒起,心中有苦难言。
见冷月道人面色不善,林丹朱壮着胆子上前一步,道:“师父,苏师兄也是担心突生意外。我看苏师兄身上衣裳都破了,想来也尽力了。”
苏全友闻言心中一喜,想抬起头去看为自己说话的小师妹,又怕惹得师父不快,因而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心中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冷月道人瞥了一眼身穿喜服、头盖红帕的韩纪,目光转过一身黑衣、脸带面具的刘乙与魏九,终于落在苏全友身上,冷冷的道:“你道服怎么破了?还沾上血迹?”
察觉到匕首尖端又进了一分,苏全友只得颤声道:“弟子本想剖出这女子的心脏,却不曾想她忽然挣扎,撕扯之下,匕首划破衣裳,便成如此模样了。”
屏风内,周得善痛苦地呻吟道:“几位仙长……莫要盘问耽误时机了……快快将她带进来……请越神医为我操刀……”
他气息极短,没说两个字便要极力地吸一口气,听起来像是火炉里腐朽的风箱呼呼作响。
冷月道人不再追问,吩咐道:“碧城,丹朱,速速将人带进去。”
她身后的两名弟子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将韩纪带进屏风之中。
苏全友小心翼翼地往屏风处张望一眼,只见林丹朱纤细的身影在屏风后闪过,紧接着便被萧碧城挡住。
韩纪进了屏风之内,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腐烂的臭味,紧接着各类药草的味道也涌进鼻腔。
一名弟子摁着韩纪的肩膀,让她坐在太师椅上,一名弟子躬身道:“越神医,还请您动刀剖出这女子心脏。”
韩纪透过红盖头往另一把太师椅上的身影上看去,依稀瞧见一把摇摇颤颤的黄色花朵,心道:“这位应该就是魏九口中深谙换心之术的越明溪了。”
越明溪扯住一片花瓣,丢在地上,不急不缓地说:“我换心有一个原则,除非是剜心之人心甘情愿献出心脏,不然决不动手。你们兵刃相加,威逼利诱,越某一介医者,无可奈何。若你们能把心脏剖出,我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如今又要让我亲手剜心,我看你们还是杀了越某罢!”
两名弟子尚不答话,屏风之外便传来冷月道人的声音:“越神医,你不动手休怪我不留情!我现下杀不得你,难道铜山口的百姓我也杀不得么?!”
越明溪面色一冷,道:“冷月道人,那些百姓与你我素不相识,你何苦为难他们?”
二人透过屏风凛然相视,良久,冷月道人低声笑道:“铜山口本有一场瘟疫,若不是你行医至此,他们必死无疑。如今你为他们化解天灾,他们也因你的原则而死,妥帖得很。”
越明溪气极,手中一捧黄花颤抖着,他愤怒地站起身,看向韩纪,道:“陈家小姐,你听好了,越某只说一遍。若你不愿,今日便是她冷月道人杀了全天下的人,杀了我,我也不会动手!我现在问你,你可愿意把心换给这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韩纪尖着嗓子,甚是幽怨地说:“越神医,小女子进了这吃人窟窿,决计是出不去啦。既然如此,倒不如取出我的心救下这位周老爷,也省得其他无辜之人因此丧命。”
越明溪神色一凛,愁容满面,颤声道:“你……当真愿意……”
韩纪道:“小女子愿意,却有一个心愿,小女子死前想看看这周老爷长什么样子,好让小女子死个明白。”
萧碧城与林丹朱当即将韩纪拦住,正要开口,越明溪便骂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人家要死了,看看是因为谁死的都不行?我看你们跟着这个冷月道人修习,修的连心肝脾肺都没有了!”
萧碧城面露不悦,林丹朱有些惭愧,二人见冷月道人没有阻拦之意,相视一眼,纷纷退下。
韩纪站起身来,袖中金钗落至手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