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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山神(第2页)

韩纪按住她肩膀,轻轻一笑:“勾人魂魄,伤人性命的如果也是神的话,那我有何不敢。陈时玉,告诉我,你为何想嫁山神?”

陈时玉眸色一冷,别过脸去,道:“不关你事,你快走吧。”

韩纪摇摇头,心想:“魂魄俱全,却是个痴傻之人。”

见陈时玉主意已定,她伸手将书案上的医书翻开,边翻边说:“喜冰,去门口守着。”

喜冰便抬头看陈时玉的脸色,陈时玉目光落在医书上,神色微变,吩咐:“喜冰,你出去罢。”喜冰虽是不解,但也乖乖去门口守着了。

烛火之下,医书正停在养胎之术那页。

陈时玉将医书合上,道:“你如何知晓的?”

韩纪挠挠头,耸肩道:“我不知道呀,只是我进来时书就翻在这一页上。”

陈时玉这才知自己被眼前之人诈了第二次。

她眼露怒意,正要斥责,却听得那人说:“年纪轻轻,不过是怀了个孩子,一定要寻死吗?明日嫁山神一尸两命,你自己想想,真的不会后悔么?”

陈时玉摸着自己的小腹,想到自己的孩儿还未来到世上便要死在自己肚中,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惋惜之情。

眸子颤动间,悲从中来,她啜泣道:“活着便会好么?我无媒苟合,未婚先孕,辱及家门,孩子生下来不知要受多少人指指点点,倒不如嫁给山神,一死了之,还能保全父母名誉。”

韩纪见了这情状,已将事情猜了个大概,问:“那男人呢?他死了么?”

她本以为那男人是名见异思迁,毫无担当的登徒子,一时恼怒才如此说,可陈时玉眼中流下泪来,怔怔道:“他死了。”

韩纪神色一凛,心中又将自己暗暗骂了一遍,低声问道:“他怎么死的?”

陈时玉抬起头来,看向韩纪,叹息道:“他是镇上的捕快,本是孤儿,家中亦无银钱,我父母不许我嫁给他。三月前,有一批盗匪杀了我哥哥,我父亲说,如果他能将这群盗匪捉拿归案,他便是真有本事,就同意我嫁给他……”

话未说完,陈时玉泪水决堤:“后来,盗匪捉拿归案了,其他捕快都回来了,可是他却回不来了。”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面上表情说不清是哭是笑:“他的尸首被找到的时候,头颅不见了……我找到了他的头颅……一针一线地缝了上去……他走之前还十分高兴地同我说……他找到了盗匪藏身的窝点……捉拿盗匪归案便来提亲……”

见她哭得十分伤心,韩纪也不由自主的替这两个有缘无分的苦命人,这段铭心刻骨的感情感到可惜。

世上向来多情种多,痴心人少,一时间遇见一个,韩纪只叹造化弄人。

陈时玉趴在桌上无声痛哭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擦干泪珠,凄然一笑道:“今日多谢你听我说这些,我心意已决,你快快走吧。”

韩纪幽幽叹息:“你既将实情告诉我,我也将实话说给你听。我此番来此是追杀一个叫作周得善的男子,他手上沾满了人命,半月以来所有的挖心案都是他犯下的。”

顿了一顿,她看向陈时玉:“几日前,一个妖道为他找到了与他身体吻合的心脏,而这个人极可能是你。你一死,他们立时取心救那周得善,你如若能接受自己救活一个为非作歹的恶人,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陈时玉登时秀眉微蹙,呢喃道:“妖道?那妖道长什么样子?”

韩纪道:“长身小脸,弯眉凤眼,手拿拂尘,背负长剑,身穿月白色道袍。”

陈时玉吃了一惊,道:“此人便是家中请来的为我探魂的师父!”

韩纪又问:“那日你上山拜佛,为何回来后就失魂落魄?”

陈时玉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我在佛前许愿阿城在阴间能不受苦楚,早日轮回,却不想摇出下下之签。我去解签,庙里的师父说公德无错,私行有亏,此刻他正在十八层地狱之中苦苦煎熬。他……他行善积德,如果说私行有亏那便是与我……与我做出错事……”

韩纪接着说:“然后下山途中路遇大雨,轿夫慌不择路,进洞避雨,你居然真的看见了传说中的山神。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告诉你倘若你愿意将魂魄献给他,他就帮阿城免除这些惩罚,是与不是?”

陈时玉苦笑道:“下山途中,我左思右想,只怕他们说的是真的,阿城真在阴间受苦,我恨不得以身代之,恨不得与他一齐忍受。况且我的肚子一日日的大了,若是被人知晓,与其遭人唾骂,不如一死了之,留个清白名声。”

“怕只怕,所有这一切都是周得善的诡计。短短半月,挖心而死的就有二三十人,已经引起官府与仙门的追查,他怕再次犯案引来杀身之祸,因此对你设下诛心之局。若真如此,你还愿意死么?”

话一出口,韩纪觉察出些许奇异之处,不禁思索到:“周得善一路从巴陵城杀到铜山口,杀几个人取了心便继续逃窜,到了桐花镇也可如此。如今为他效命的妖道本事不小,他只要趁夜摸进房中,须臾之间便可杀人挖心抛尸遁走。待到官府与仙门弟子知晓此事来查,也不一定能捉得到他,他为何不这么做呢?”

韩纪正想着,陈时玉便出声打断:“倘若我死了,这恶徒能重获新生,那我决不能死。只是我活着……又该怎么活呢?”

韩纪知她心中所忧,未婚生子,不光是她,便是她的父母,她的孩子都会被人指摘。

韩纪问:“倘若让你去一个新的地方,以一个新的身份生活,你可能活?”

陈时玉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低声说:“若真能如此,我自会将孩子生下,好好抚养成人,只是明日便要嫁山神,哪里来得及呢?”

韩纪柔声道:“这简单极了,明日我替你嫁山神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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