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上并无恐惧、慌乱、与害怕,只有无尽的决绝。
韩纪走到她身侧,为她擦去眼泪,轻笑道:“说什么废话,人都是我杀的,留你在这做什么。”
崔燕子眼泪一滴滴溢出眼眶,哽咽道:“我爹妈……居然是被这个混蛋杀死的……是因为我死的……我现在才知晓……”
“宫家在这里权势滔天……我杀了他……官府一定会来捉拿……一切都因我而起……你带着旺财走……我去认罪……”
韩纪扶住她的肩,她身子一歪,脸埋在韩纪的肩膀上,忍不住放声大哭。
韩纪轻拍着她的背,道:“你是我的人,你杀了他便是我杀了他。况且你才杀了一个,我杀了五个,怎么算都是我的罪比较重。咱们走吧,把尸体埋了,买辆马车走,能活几日是几日。”
崔燕子哭了许久,韩纪也不催她,任她哭着。
直到将韩纪小半个肩膀都哭得湿漉漉,她才慢慢抬起头来,擦干眼泪,抽泣着拖动地上的尸身。
韩纪从宫长寿的尸身上翻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入怀中,与崔燕子一道将六具尸身掩埋在林中,又在湖水中擦干净自己的脸,换了件干净衣裳,出钱买了辆马车往桐花镇去了。
马车轮咕噜咕噜地响了许久,太阳才从东方升起。
韩纪戴着斗笠坐在车外掌着缰绳,眼见前方有一个集市,便停下马车,掀开车帘问:“燕子,想吃些什么?我去买。”
崔燕子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含含糊糊道:“恩公,我不饿,你给旺财买个包子就行。”
她说完这句话便完全醒了,见韩纪放下车帘,准备下车,当即掀开车帘,抢先一步下地,道:“恩公,你想吃些什么,我去买。”
韩纪乐得清闲,便道:“十个肉包,十个菜包,五个大饼,其他缺什么你看着买。”
说罢,便从怀中摸出钱袋子递给崔燕子,让她之后保管。
崔燕子受宠若惊,忙道:“恩公,这些钱财都给我不合适,你给我一两银子就已经很多了。”
韩纪把钱袋子塞到他手中,道:“我不管钱,你管钱。”说罢将斗笠盖在脸上,靠着马车车厢休息。
崔燕子见韩纪态度坚决,只好接过钱袋,低声道:“恩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管钱,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说完又朝着韩纪鞠了个躬,这才往集市上去了。
韩纪听见她脚步声走远了,捏了捏崔旺财嫩滑的小脸,掀开车帘探出身去看小镇的风貌,余光却瞥见街角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面色一沉,当即钻回马车车厢,心中暗叫不好:“哪个妖怪犯事了把魏九这尊大佛给我请来了。”
估摸着魏九走远了,韩纪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张望,却见魏九一身黑色劲装,手拿长剑,头戴斗笠,正站在不远处的肉包子铺前询问。
韩纪屏气凝神去听,听见他问:“店家,近日有没有女子来买过大量的包子或者是烧饼。”
店家伸手朝刚刚买完包子的崔燕子指来,答道:“喏,刚刚那女子买了十个肉包,十个菜包,五张大饼。”
眼见魏九朝马车奔来,韩纪缩回身,急忙思索着逃脱之策。
马车外,崔燕子刚刚掀开车帘便被人叫住。
“姑娘,你一个人吃得完这些包子吗?”
崔燕子收回手来,见是一名身姿颀长,手拿长剑的男子,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油皮纸,道:“这位公子,包子是买给我相公与孩子吃的,有什么问题么?”
相公?
韩纪神色一喜,侧耳去听车外的动静。
魏九的目光落在马车车帘上,意味深长道:“你相公怎么舍得让你这个小娘子出来买东西。”
崔燕子见他手扶剑柄,强装镇定道:“公子还没娶亲生子自是不知,孩子有时缠着母亲,父亲便要做些针线活;若是孩子缠着父亲,那我这当妈的也得做些抛头露面的事情。”
恰好崔旺财悠悠转醒,睁眼看见韩纪,发出些孩童的嬉笑之声。
魏九不再问询,转头往集市上走去。
韩纪透过车窗见他走远了,当即松了一口气,待到崔燕子掀开车帘坐定,她急忙钻出车厢赶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