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纪将最后一口包子吃进嘴里,道:“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叫花子。”
宫长寿恼怒至极,当下命令仆人痛揍韩纪一顿。
韩纪此时虽然无法动用灵力仙法,但对付五六个没啥本事的仆人却也绰绰有余。
她三下五除二将扑上来的仆人打得满地找牙,宫长寿心生害怕,放下两句狠话便撒腿跑了。
韩纪见他们走了,便把目光放在少女身上。
方才他们打斗时,那板车下的小儿被吓得哇哇大哭,少女此时正将小儿抱在怀中轻声安抚。
见韩纪向她望来,她那张蜡黄饥瘦的脸上当即绽出讨好的面容,轻声道:“恩公稍等,我葬了父母便与你走。往后不管是风餐露宿,还是日晒雨淋,我燕儿都跟定你了。”
韩纪本不想等她,毕竟与她钱财埋葬父母,本身便只是做件好事。
她一不需要奴仆,二不需要累赘,无缘无故带着这少女与小儿作甚?
可转身离去之时,她瞥见背着幼弟吃力地拉起板车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软,停住脚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抬起头来,道:“我叫崔燕子。”
韩纪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板车前,将崔燕子挤开,朗声说道:“前头带路。”
二人先去棺材铺给两个老人买了两副薄棺,剩下的银两买了一小块偏远荒芜的坟地,五两银子花得那叫一个干干净净。
韩纪帮崔燕子埋葬了父母,立了木牌,便径直往先前歇脚的茅舍走去。
她走了许久,回头看去,崔燕子依旧背着幼弟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天色将晚,暮色重重,少女身影纤细无比,似要被晚风吹散。
电光火石的一刹,韩纪眼前闪过盼英的脸。
她叹了口气,停下脚步道:“我不要你为奴为仆,你也莫要跟着我。我今日活着,明日便可能死了,你自己去另谋生路。”
崔燕子本就枯瘦的脸颊在听见那句自谋生路后更显憔悴,眉眼低垂,凄然一笑道:“恩公出钱替我安葬父母,我自然是要回报恩公。若是不跟着恩公,小女子与幼弟手无缚鸡之力,宫长寿那个恶霸又怎么会放过我,还请恩公带我走吧。”
说到此,她脸上的笑容再绷不住,泪如断线一般垂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背上的幼弟也哇哇大哭起来。
韩纪自然知一个少女带着一个幼弟在这世上谋生有多艰难,可顾盼英死在怀中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她此番是为了追杀周得善才来此的,又如何能让这少女和自己涉险?
韩纪伸手准备将怀中仅剩的一两银子丢给她,让她拿这银子当作盘缠去找远亲,却不曾想耳后却突然传来刺痛。
有人在通过御妖符查探她的位置。
韩纪终于等到了。
顾不得其他,韩纪就地盘腿而坐,从怀中掏出一张追踪符贴在耳侧。
刹那之间,灵符燃烧成灰,一道金丝自她耳侧溢出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黑压压的山林、灯火璀璨的城池在她脑海中铺开。
金丝纠缠交错之间迅速下潜,绕过长街上叫卖的货郎,抱花的丫鬟,挑担的农夫,吵吵嚷嚷的旅人后钻入一辆马车之中。
车厢内周得善面色惨白,心口不断渗出鲜血,一侧一个身穿黄绸衫的青年男子被五花大绑着。
马车停住,一个妖道掀开车帘,面露喜色地说:“周老爷,人已找到,是桐花镇陈记药铺掌柜之女——”妖道察觉到一丝灵力波动,停住话头,抽出拂尘。
韩纪收回手来,金线消散,嘴角鲜血溢出。
“找到你了,周得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