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冲垮了濡山县,也似从魏郎君的脸上奔腾而过,那张丰神俊朗的脸顷刻就阴暗了下来。
魏情所处的地方忽地亮起一道金光,裴嘉春眨眨眼,前方空荡荡。她松了口气:“走了走了魏郎君终于走了。”
一回头,像山一样伟岸的背影挡住了去路。
魏情拽住那朱红色长袖,将一只脚跨进门内的文懿太子扯了出来。
他回头,一脸沉郁,扬起脸和魏情对视上,分明高者在前,眼神里有睥睨之意,冷声:“魏仁择,你放肆。”
魏情:“?”
裴嘉春心一跳:“魏情魏扶戎!魏郎君!请不要学相国以下犯上!”
文懿太子抿唇,随即道:“魏扶戎,你放肆。”
他刚才其实是想说:魏仁择之子就是你?
文懿太子打量着魏情的脸,把中州故人的五官一一对照,哪里像哪里不像都琢磨了一通。
而魏情眼神里浮上来一点点的不可置信:“这就放肆了?”
文懿太子那句事先准备好的绝情话酝酿在口舌之间,正准备在此刻祭出来对付魏情时,不想这小子竟先大掌一伸,搂过了他的腰!
原地升天!
文懿太子听到耳旁风声如吼,瞬间功夫那眼前花糊的景象变得具体起来,他看见了脚下的青瓦。
雨后潮湿让这青深刻了许多,如砚中一滴未晕开的乌墨。
那大手还揽住他的腰肢。
文懿太子皱着眉心:“魏扶戎,孤命你松手。”
那眼神带着绝对上位者的威严,后仰躲避的姿态狠狠的令魏情鼻子一酸。
他松开手。
文懿太子还是下不去。
魏仁择家这死小子!把他带到濡山别宫的鼓楼屋檐顶了!
他立在屋檐的边缘,往下瞧着预估高度,又转过头看向魏情,看到那高壮高壮的一个人,沉默的望着自己,盈盈的一捧光闪在那双桃花眸中。
“寻孤何事?”文懿太子背手,朱红如火的衣裳飘在夜风里,气势半点不弱,“讲话。”
魏情道:“百里悯一不见了。”
文懿太子:“嗯。”
百里悯一是谁?
“你刺了他致命的一剑,你分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魏情这句话很长,就在文懿太子即将张口时,这话又延得更长了,“谢濯也,你毁了我宝贵的人,为什么还不允许我有伤心的时候?”
文懿太子:“嗯。”
而此刻,他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温润一叹:对不起芙蓉。
魏情说着,眼尾竟有一点红:“半个月,我才生气了半个月。”
阿翁说他年轻时,阿奶为了打叶子牌把小姑姑栓在猪窝十二个时辰,阿翁为此生气了半年,这半年阿奶叶子牌不打了,半步都不曾离开。
阿翁说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分不开的。
“你做错了,怎么还要我先低头?”魏情炽热的眼神看的文懿太子很难受,抱着嫌弃的眼风扫过去,又听他说,“就因为我长得高吗?”
文懿太子:“嗯。”
心脏不合时宜地痛了一下,随即那声音又来了:对不起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