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徴用手来挡,蹙眉睨他:“如今阿狺是个人了。”
那双蓝中含赤,青中带碧的眼珠子看向他,仅剩的一点忌惮也不再存有。
百里征月出殡了,棺木前后一片白纸纷飞,看不大清楚是雪或是纸钱。魏情与翟玩跟在队伍的最后,徒步走过几条大街,然后拐出热闹的城行往郊野的山。
连日的雨将山路浇的泥泞,抬棺的人步子打滑,哀声哉道的说棺木沉重,于是又加了四个人上去,正巧是个上坡路段,众人喊着号子一齐向上,魏情与翟玩从最后挤过一片白麻长帽走到前方,正准备搭把手的时候,抬棺的两个人溜了坡,棺木一发不可收拾的朝下滑倒,撞在大树粗壮的干上。
侧翻了。
棺木掉落后,众人鸦雀无声,只见从中滚出来一具尸体。
不对。
是两具尸体。
也不对。
有眼尖的人这个时候喊起来:“那不是百里家小公子吗?怎么合葬了?”
魏情定睛一看,从棺木里滚出来的是一具尸体还有活生生的一个人。
百里征月的尸体被百里悯一紧紧的抱在怀里,掉出来滚了两圈也不曾沾到泥——他用自己做垫仰面托起百里征月。
蓝色的眸子里已经找不见情绪,怔惶的望向天空,那却树木葳蕤,不见浮云。
百里家的人尖叫的尖叫,议论的议论,跑的跑,留下来的人开始指责百里悯一,一概是些“恩将仇报”“丧门星”“怎么你不死他死”之类的话,不痛不痒的比雨丝还细。
百里悯一不在乎,但他捂住了怀中征月早就听不见的双耳。
仙门百家的人趋之若鹜,团团把这方土坡围住了,天上开始下起了大雪,谢徴见形势不对,催符将百里家的人迷倒拖到了一边。
此时,八个抬棺人莫名倒地,脸朝下躺在了泥中,大雪纷扬,百里悯一抱起征月,将他安放在那八人的身躯之上,干干净净的铺上了一层狐毛垫子。
他似乎预料到会有一场天寒地冻。
众人忌惮了一下怕他要鱼死网破,谁知百里悯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转身去捡起棺材板,跪在泥里专心致志的修起了棺材。
众人:“……”
“秃子。”
魏情才一靠近,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冷气阻隔了脚步。
他若硬要踩过去也不是不行,不过魏情没有这样做,他停下了。
“百里悯一。”
魏情又叫了一声。
百里悯一置若罔闻的把棺材板残破的凸口对着残缺的凹口。
“司徒悯灯。”
魏情这样叫了一句,百里悯一的手才有不经意的一顿,好像还笑了一下。
魏情不确定。
仙门百家的人等着他修棺材等了半刻钟,等到他把百里征月重新抱回擦的干干净净的棺材里,认认真真的合了棺,众人才一拥而上,喊打喊杀。
魏情说:“你几个睁睁眼,我还杵在这儿!我还没死!”
谢徴想拉他别管,魏情的衣袖却快他好几拍,一挥人就冲了出去,合着翟玩两个人把仙门的百来人打的鼻青脸肿。
拳脚,他们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