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会吗?”
东方情白反问后良久,太子梅都不曾回答。
花烛曳在澄明的墙,照的太子梅面庞如瓷,胜为天人,一颦一笑,都似雕刀吹屑下最为精妙的弧弯。
东方情白握住他的手:“我是怕殿下自伤。”
太子梅道:“孤为何自伤?”
“殿下不快乐。”东方情白注视着他,眼瞳里清明的骇人,“殿下从未快乐过。”
其实想说的更具体一些,东方情白想说认识殿下至今,从未感受过他真心实意的片刻快乐。有的笑是自称成习惯的假面,有的笑是转瞬即逝的虚妄,东方情白想要他发自内心的那一刻。
却不幸,东方情白从未见过。
他不觉得是自己不配,只是可怜殿下不能。
东方情白以为把太子梅从那些悲痛的世俗里剥离出来,就能令他从此无忧无虑,似乎也并不如愿,或者说毫无效用。
东方情白又补充道:“殿下想要什么?本君能给的起多少?你尽管开口。”
心照不宣的设问,怕了回答,又怕了他不回答。
结发的一只手挣脱出来,将永结同心的成物放置入锦盒,太子梅摇头一笑:“魔君不必夸下海口。”
他后退入圆榻,拔下半绾的水簪,满头乌发瀑落一身,随即抬手卸去外袍,将一身肤白瘦骨都藏于单薄的一袭红绸,微微蜷住身子,跪坐在床榻的正中央,跪坐在东方情白的影子里。
影子渐近了,俯身倾照将自己笼盖了个完全,东方情白吻下来,喘重的呼吸里带着满室三千罗浮的香,太子梅觉得自己的骨骼都被吻软了,于旖旎不可控的欢爱中,他听得东方情白沉哑的声音。
“不是夸下海口,殿下现在即便是要本君的命,本君也给。”
“那你给我。”太子梅落泪,隔着衣裳咬住东方情白的肩,含糊不清地叫他名字,“情白……”
东方情白紧紧箍住他的腰:“殿下来拿。”
一番云雨,昼夜轮转后,直至天际初开,花烛的泪已落尽。太子梅睁着一双红肿的眼,蒙昧的望向高窗,隐符在掌心的皮肉里灼热的刺痛着,他不去看也知道内容是什么,于是转个身钻进东方情白的怀中,依恋地抱住他的腰。
后者餍足犯困,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拍太子梅的背,像哄孩子那般低声悄语:“我们殿下今日怎还不困?”
换做平常,只是交缠到半夜,怀里的人就已经哭着打着叫他滚了。
东方情白归功于自己体贴温柔,也似乎是云上的这些日子把殿下的体力养得富足了。
太子梅闻言从怀抱里抬起头,轻轻吻了一下东方情白的下巴:“孤想看日出,陪孤看日出。”
“依。”东方情白受用的不得了,“什么都依。”
他信手一拈,扯来雀翎羽袍,横抱起太子梅大步一迈,下一瞬已然身处山顶。
日出旸谷入于虞渊,东方情白陪太子梅看过很多次月落,却是第一回看日出。
太白殿矗立在东方的云际,日头几乎是擦着殿宇冉冉高升的,他们在山顶坐着,遍野尽是罗浮三千。
太子梅跪立着倚在东方情白后背,下巴枕靠在他的肩,一只手缠啊绕啊的玩着他的发,眼中装满热烈晨光。小声地,太子梅叫了他的名字:“东方情白。”
“嗯?”
“东方情白。”
“怎么了?”
太子梅继续道:“东方情白。”
东方情白懒慵慵地应着:“殿下请讲,东方情白听见了。”
他还是孜孜不倦地叫着他的名字,却什么话也不肯说。
不多时,等日头完全升到空中去,一个小娃娃忽地出现在山坡,滞楞楞地朝他们看过来,东方情白冲她招招手:“来!”
那被东方情白打扮的俏丽的小娃娃于是朝他们奔了来,一头撞进东方情白怀里,逗得他顿时乐了,侧脸朝太子梅笑:“你这闺女是傻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