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彭鹏在“王姐烧烤□□”群里发的病区床位号,董只只路上买了个果篮,只身前往青岛市市立医院。
走着走着,她觉得不对劲,彭母是尿毒症,半身瘫痪,应在肾内科或神经内科,她怎么跑到东院,这里是肿瘤科病区。
晚上九点多,病人尚未入眠,董只只与彭母认识,放下果篮,亲切招呼道:“阿姨,鹏子呢?”
病人面色惨白,头戴绒线帽,身形枯瘦,惺忪睁眼:“小董啊!鹏子在对面拉面馆吃饭。”
说话有气无力,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稍微聊几句,医生来查房。
董只只跟出去,自称家属朋友,询问病情。
医生见两人聊得熟稔,便坦诚相告:“病人病情复杂,尿毒症前阵子用药,已经得到控制,难办的是胃癌,目前是三期,伴有多种并发症,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半年前,鹏母体检查出胃癌,化疗至今,彭鹏一直瞒着他们,董只只对此一无所知。
彭鹏含蓄内敛,不让他们知晓,定是不想让大家担心。
谁家没点破事,说了别人也帮不上忙,就像她和陈嘉弼的关系,难以启齿,无人诉苦,只好闷在肚子里。
把事情跟刘祖全和梁晓一说,三人商议,假装不知,下周去探望病人,病区摆在那里,彭鹏没法遮掩,佯装出吃惊的表情就好,减轻他的心理负担。
董只只最闲,根据梁晓列的清单,采买物资,都是些高蛋白、高维生素食品和增强免疫力的食品。
刘祖全查询相关资料,把注意事项一一写下,尽管医生会口头告知,比他专业得多,但这是作为朋友,唯一力所能及的事,重在情谊。
可就在他们刚出发时,财务急匆匆跑来:“刘总,刚才准备给供应商订货,发现账户资金少了两百万,最近半年,有好几笔资金,转入一家叫青岛万鹏商贸的公司,我们货物均为海外直采,与内地供应商没有往来。”
财务转而向董只只询问,她负责采购:“董总,您知道这家公司吗?”
刘祖全把目光汇款凭证,移向董只只。
她耸了耸肩,露出惊讶的表情。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货款今日必须付清,否则无法满足订单供货,公司在为618做准备,近来大量囤货,现金流吃紧。
小公司操作灵活,董只只掏出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这里有六十万,我养老的钱,先拿去用。”
梁晓也够仗义,钱没董只只多,四十万聊表心意。
公司是大家的,要死一块死,刘祖全把剩下的钱垫上,开具借条,这两百万,算是公司向个人借款,先解燃眉之急。
彭鹏不在,刘祖全吩咐财务,彻查两年内每笔资金流向,特别是与万鹏商贸的交易往来,揪出幕后黑手,该报警就报警。
三人提许多东西,去医院。
董只只来过,熟门熟路,走廊上一辆病床车推过,惊讶间,瞥见目光空洞的彭鹏,随医务人员前行,对他们视而不见,病患被包裹在蓝色袋子里。
他们来迟一步,彭母终究是没能挺过来。
“彭……”梁晓认出彭鹏,叫了一声,顿住。
这种时刻,家属心情悲痛,最好不要去打扰。
三人商议,决定由董只只留下,陪伴彭鹏,其他人先回去。
因为她最能唠嗑,察言观色能力强,或能安抚他的沉痛心情。
在结住院费时,董只只在身后瞄了眼显示屏,心里咯噔,屏幕显示后续支付费用二十四万八。
董莺住院期间,董只只作为家属,付过住院费,分好几个阶段付。
按照医生说法,彭母检查出胃癌,是半年前,癌症治疗和药物价格不菲,彭鹏作为股东,平时拿工资和绩效,去年年底分过一次花红,金额不高,董只只拿了四十万,彭鹏比她股份少,必然无法承担高额医疗费。
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万鹏商贸,会不会彭鹏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公司财产,来抵他母亲的医疗费。
出缴费大厅,董只只默默跟在彭鹏后面,在一处僻静的小花园,彭鹏突然跪下,向她磕头:“只只,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全哥,对不起梁晓,也对不起公司,我实在没办法,没跟你们打招呼,擅自挪用公司资金,两百万,可还是没救回我妈的命,能不能给我两个月时间,让我尽完最后的孝,到时我去自首。”
来时路上,彭鹏不敢与董只只对视,闷头走在前头,她已然察觉到不对劲。
多年兄弟情谊,她不愿怀疑彭鹏,脑袋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一路跟在后头,正如明知陈嘉弼的小心思,她仍采取漠视的态度,自欺欺人。
董只只重情重义,总也处理不好此类事情。
她扶起彭鹏:“公司是大伙的,你也有份。有难处你得提前说,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事你做得确实欠妥。”
“提前说?”彭鹏冷笑两声,垂着头,“你买房装修,供两个弟弟上学要钱。全哥也买房子,掏空家底。梁晓是存下点钱,就算她全部拿出来借我,还差一大截。”
四人彼此熟悉,家里情况知根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