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你整理的账簿和名录,清晰简洁,比红景先前做的还要好。我在乾安街有几个铺子正缺得力的大掌柜,想将你派过去,先管一段时间。”
湘仪祖父曾在户部任小吏,虽后来家中获罪,但湘仪自小便耳濡目染,精通算筹之术,而且秦栀将她从秦家带到公府,观察了许久,发现湘仪为人坚毅本分,手脚也很干净,她愿意给湘仪另外一条出路。
湘仪果然眼睛一亮,却没有立刻应下,而是思忖少顷问道:“若管不好,少夫人待如何对我?”
“管不好便换个差事做,总不能为一件事便打杀了你。”
湘仪深福一礼,拜谢:“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多谢少夫人提携之恩。”
红景端来乾安街六家铺子的钥匙对牌还有账簿和人员名录等物,湘仪接过,粗粗扫了遍,抬头。
“多了一把钥匙。”
“乾安街离公府路程不近,来回便得一个时辰,这是给你安排的住处,地方不大但位置还算好,巡护的士兵很是尽力,安全不成问题。我让红景着人布置了些家具,你去了后若有需要再添置的,告诉红景便可。
至于六家铺子的经营,日常不用来报,每月月底过来一趟,再就是有大额支付入账也回我一声,其余时候你自己安排。
还有听不懂的吗?”
湘仪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忽然将东西往桌上一放,扑通跪下,向秦栀磕头。
秦栀将人扶起来,温声说道:“我知你有不甘,以前的路是家人给予,既被夺去便不要回头张望,往后的路需得你自己去走,去闯,结果如何,你自己一力承担。
不必谢我,我只是用了可用之人,无关同情或是可怜。”
湘仪去到乾安街,昭雪堂的女使便准备另外拨个女婢过来,问了秦栀,她没答应,看了眼盈盈,盈盈头都不敢抬,雪白的肌肤在那一群种药草的人里分外显眼。
她很胆小,但还想做沈厌的通房。
秦栀觉得奇怪,不明白尤夫人将盈盈放在昭雪堂究竟是何意图,她连跟自己和沈厌说话都不敢,怎么听尤夫人的话进行下一步动作,但秦栀只是怀疑着,让红蓼亲自盯梢,并没有刻意让人疏远盈盈。
基于那一晚的疯狂,秦栀对沈厌的唇舌很是惧怕,提心吊胆了几日,发现大婚休沐结束,沈厌便在武德司忙的无暇分身,数日归来都是子时过后,许是精力不济,这几夜他都很克制。
偶尔动动手,也会适可而止。
端午前夕,京里的王公勋贵,六品上官员及家眷都收到了帖子,道殿前司要从禁卫军中挑人,原是指挥使的职责,但陛下为哄沈贵妃开怀,特意要贵妃同去擢选,还将阵仗设在端午宴上,势必要办的隆重热闹。
难怪珠镜殿的召见迟迟不来,沈贵妃得了陛下偏爱,哪还妒忌齐美人的孕胎,这份荣宠阖宫上下独一无二,便是小小的虚荣一把,她也愿意。
“我也要去吗?”
秦栀被摆弄完,细细喘着,不忘将寝衣系好带子,“是跟你一起还是自己过去?”
沈厌瞥了眼,应声答道:“坐一趟
车就好。”便又要弯腰抱她,秦栀往里侧打了个滚,避开:“明早再洗,我有点累了。”
裹成一条细长的粽子,她连领口处都包的严丝合缝,碍眼。
沈厌找准边缝,径直将人扯回来,不论她说什么,尽不理会,又抱进浴池里仔仔细细搓了一遍。
秦栀觉得他有大病。
“端午宴若有人刁难我,你会帮忙还是装看不见?”秦栀睁了睁眼皮,实在没力气了。
沈厌环着她的腰,淡声道:“你想我怎么做?”
没问是谁,那便是心知肚明,秦栀闷闷哼了声,沈厌的手便加重了力道。
两人你一下,我一口,互相对峙了半晌,终才陷入沉睡之中。
秦栀当然是有顾虑的,宫中举行端午宴,崔皇后定会带着宝喜公主列席,闺秀们本就有三五成群的小圈子,若她们为了宝喜公主义愤填膺,报复自己,那她该怎么办?
是该以秦家四姑娘的身份忍气吞声,还是仗着安国公府的势,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这是个很值得思索的问题,秦栀问过沈厌,他没有直接答她,那他的态度实则也不明确,秦栀不怎么高兴。
端午宴这日,两人乘车来到丹凤门前,宫墙外马车排成长龙,在侍卫和内监的指引下陆续通过,秦栀趴在车窗处,撩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心想兴许就能看见秦家的车马,但等了好久,还是没有踪迹。
背后那人淡淡开口:“王公勋爵从丹凤门后走光范门,再至肇庆门,朝中六品上官员从望仙门至昭训门,然后经过含耀门最终在宣政殿前的长街汇合。”
想着他含糊不清的态度,秦栀没回头,靠在车窗处把目光移向东侧的望仙门,但距离太远,即便秦府马车出现,她也辨别不出,何况日头晒得人睁不开眼,她只好落了帘子。
低头拨弄手指时,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物件。
“这个香囊,不是我绣给萌萌的吗?”
沈萌来时想爬他俩的马车,被尤氏摁住,如今就在身后那辆绿漆朱顶檀木车内,时不时撩开帘子跟秦栀笑笑,方才还比划了几个手势,可惜秦栀没看懂,便想着回府后先请个先生教授手语。
香囊上的阿福毛色乌黑,绿色的眼珠正瞪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