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有意回避,郁青只能装聋作哑,摸着那兔子的尾巴,悄悄扭头看向秦栀。
不过一夜,姑娘变了,眉眼间的妩媚遮不住,桃花眼多了几丝风流潋滟,可惜,她没能成为都督的新妇。
关朗和庞蒙相继过来,近前俱是揖礼:“好久不见,姑娘一切安好!”
三人能征善战,都是闻人奕的左膀右臂,虽年轻但也打过几次硬仗,秦栀给郁青处理过伤口,又长又深,偏两寸人就活不下来了,关朗和庞蒙的伤口不比郁青少,她记得有一次随大表兄去军营,大表兄都吓了一跳,出来后连连揩汗,说敢上战场的都是勇士。
秦栀没看到庞蒙和关朗身上的伤,但知道他们元气受损,故而做了数月的药膳,直将他们补的发胀起来。
庞蒙凑过来脑袋
,嘿嘿一笑:“姑娘离开沂州城,我都不记得药膳是什么味了,不光是我,军营里的弟兄们都想着姑娘,说袁家大郎医术虽好,做的药膳却不如姑娘味美。”
关朗捣他一胳膊:“姑娘成亲了,往后都不可能再去军营了,馋着吧。”
庞蒙不服:“就像你不嘴馋似的。”
关朗笑,也不介意他当众戳短,跟郁青一样捡起草棍戳笼子里的白兔,秦栀见兔子急了,满笼子打转,便替它解围,说是晌午回去看看,做些好吃的送来。
几人连连道谢,看红蓼提起笼子跟上秦栀,主仆三人消失在月门处,郁青忍不住狠狠捶了下庞蒙。
庞蒙皱眉:“干嘛,自己多大力气不知道吗,要锤死我啊!”
郁青白他一眼:“就知道吃,姑娘已经嫁人了,且才一日,要张罗西跨院这么多张嘴,难免惊动长辈,那尤夫人是继室,倘若因此对姑娘生出不满,你让姑娘怎么自处,真是白长了脑子,顶个球用!”
庞蒙也反应过来,但记恨郁青的铁拳,犟道:“尤夫人不是挺通情达理的吗,怎么会计较这点吃的。”
“是吃什么的问题吗?”郁青又想捶他,庞蒙噌的跳起来,拳头打空,郁青哼了声追过去,庞蒙急了,跳到马厩后张牙咧嘴。
“再说,姑娘人见人爱,别说尤夫人,任何人都不可能对她不满!”
关朗弓身坐在草垛上,笑着看他俩打闹,郁青身手越来越好,凌厉果断,庞蒙冷不防吃了一脚,疼的又蹦又跳。
“好了,到时候那蒋嬷嬷过来,便佯装不知道,叫她代为感谢尤夫人就是。”
郁青瞥了眼庞蒙:“你那点脑子都长关朗头上了。”
“用你管,我看你就是上次输了射术故意报复我。”庞蒙被关朗扯开,冲郁青做了个鬼脸,气全散了。
尤氏娘家来人,两个哥哥坐了片刻便去署衙点卯,留下两个嫂嫂还有几个侄子侄女,哥哥们不长进,尤家全靠父亲撑着,父亲仕途不顺,他们吃了点气便到公府找平衡,虽算不上打秋风,但带着孩子们过来,且还是在世子成婚第二日,还能为着什么。
公府贵客络绎不绝,她们又占着前厅不肯让席,每每来人都要攀扯几句,吃相简直太难看。
蒋嬷嬷来禀报闻人奕所住西跨院的情景时,尤氏已经被两个嫂嫂磨得不想出声,遂趁机起身去到屏风后,听说秦栀以她的名义送去了药膳,不由疑惑。
“他们特意谢了我,说是感谢夫人周到款待。”
尤氏蹙眉,少顷也颇为烦躁:“便让你男人继续盯着,至少离京前别出什么乱子,我头疼的厉害,这件事暂时别跟世子说,他不提权当药膳是我让人送的。”
尤氏却是不知秦栀同闻人奕有任何交情。
沈萌早就待够了,坐在圈椅上扭了许久,看尤氏折返,垮塌的小脸露出神采,赶忙朝尤氏比划:“母亲,我能去找嫂嫂了吗?”
她跟这几个表兄弟表姐妹实在没甚话说,那一双双眼珠子滴溜溜打转,自打有记忆起,他们每次来,都要拿走自己不少东西,虽不知多么值钱的玩意儿,可那是她的,她不想自己的宝贝被人要走。
尤氏抚摸她脸颊,劝慰道:“你嫂嫂才成婚,往后有的是时间相处,先别去打扰她和你哥哥。还有,你莫要觉得烦,在座的兄弟姐妹都是你的亲人,往后我和你父亲老了,你也得有倚仗,他们都是你的后背,有他们在,旁人不敢轻看你。”
母亲总这样说,生怕她跟尤家人不亲近,她已经尽力忍耐了,可还是不喜欢。
沈萌坐回去,垂头丧气托着腮,眼前小案上的荔枝都被那些人拿走了,剥的一颗不剩。因才五月,岭南荔枝尚未大规模往北运输,如今能吃到的都是圣上赏赐,也是托哥哥的福才得了两小匣子。
母亲真是疼惜母家,今日将两匣子荔枝全摆出来,明明昨儿就该给嫂嫂送去一匣,沈萌越想越憋闷,听着他们满堂笑声,觉得自己才是外人。
夜里沈厌没有回府用膳,宿星特意回来送信给秦栀,说是陛下赐宴,让俞家西,闻人奕和沈厌俱留在宫中,难得家人团聚,便也叫沈贵妃过去同陪。
宿星道:“陛下说是家宴,兴许会喝点酒,回府不会太早,最迟宫门下钥前能回。”
秦栀嗯了声:“宿护卫,你知道是谁给舅舅和表叔送的信吗?”
宿星揖礼:“陛下。”
秦栀愣了瞬,她知道陛下倚重安国公,那是他和天下人的镇北大将军,也知道陛下宠爱贵妃,顺带包容纵容了沈厌,但没想过陛下会为沈厌大婚特意书信俞家西和闻人奕,或许恰好可问询军中事务,秦栀只能这么理解。
沈厌是子时前回昭雪堂的,公府已然安静下来。
有了昨夜的前车之鉴,秦栀早早沐浴梳洗,将初夏要穿的丝罗里衣全都搁置起来,翻出春秋用的棉料里衣,把自己包裹的格外密实。
因是新婚,她不好自己先睡,便摆了张迎案在床畔,翻阅医书誊抄记录,后来实在犯困,便叫红景多摆了几盏小灯在案上,明亮的光耀眼,红景罩了灯纱,跟着在旁边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