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等低沉女声说什么,就有另一道尖锐的女声讥笑,“那快了!你的下场将和我们一样!”
“是在新婚那天会发生的事吗?”
“告诉你也无妨。”低沉女声顿了顿,“每位嫁在本村的新娘子,在婚前不论是外村人还是本村人,都在婚后才能成为真正的送福村人。”
“区别你也看见了,就是这个诅咒物。”
“哈哈!由你的新婚丈夫亲手剪下头发,一手促成的诅咒!”尖锐女声狂笑,“惊不惊喜!这就是爱情!”
像是明白时序在想什么,低沉女声补充,“即使现在你知道了,也无法跑掉。在你们的订婚礼时,你的头发就已经被下手了。”
时序眨巴了两下眼睛,遥遥安抚了下闻言躁动的龙凤胎。
实际上,她今天经历的“订婚”,以及之前记忆里的“订婚”,她都能肯定没有经历过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知道她命不久矣,并且结的是冥婚,才少了这个步骤。
似乎是没想明白时序为什么能如此冷静,尖锐女声不爽地吓唬,“诅咒物不仅用来控制你不能做出伤害送福村的事情,但凡你不乖就能让你生不如死,更让你死后像我们一样,无法逃离这里,只能终日在祠堂暗房里游荡,永永远远死不瞑目!”
尖锐女声说完,期待着时序的反应,但没想到时序并没有因此做出什么绝望表情,而是反问道:“诅咒物的根本存在原因,是为了让我们对本村秘密守口如瓶?”
时序一提到秘密两字,两道女声同时停顿了瞬间,尖锐女声没有绷住,“你怎么知道?”
尖锐女声想要说什么,却被低沉女声抢先,“没用的!不用套我们话,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能。”
时序失望的扯了扯嘴角。
“一旦我们提起那个不可说的秘密,诅咒物就会被发动,反噬到我们身上。如你所见我们不过是一抹抹遗憾残魂,连鬼都算不上,根本反抗不了诅咒物,更别说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毁掉诅咒物。”
生生世世被困在祠堂暗房,连死后魂魄都不能得以解脱。
时序垂下眼眸,恨意在她心中疯涨,生而为女就应该承受这一切吗?男性就应该天生高高在上吗?
女性天生被规训应该美丽、开朗、乖巧、善良,而一旦做到了这些,再受到了伤害,这些又都会成为刺向她们的尖刀。
“诅咒物怎么毁掉?”时序猛地抬头,这一刻她忘记了所有恐惧,直视着壁画上的每一双眼睛,声音坚定而富有力量,“你们应该知道的吧!”
低沉女声沉默了,而尖锐女声的声线猛然提高,“血,血啊!制造诅咒之人的血!”
她的声音嘶吼着,在整间暗房回荡,又低落起来,“你知道这里有多少诅咒物吗?这里涵盖了送福村上千,甚至上万,历代女性的魂魄,破除它需要的是整个村子里所有男性的血!你做得到吗?”
“我可以!”时序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平静和真诚,“我们都拥有一样的命运,如果我从今天开始反抗,也许我会倒下,但我的牺牲,会让我身后无数个意识到需要抗争的女性站起来!”
时序无法向她们解释自己的奇遇,但也不是在说大话瞎承诺,暂时的弱小不是任何人的错,也许今天的起立会付出更多的鲜血,但能让后来者站起来却显得分外值得。
她不想再让送福村,或者是村外的任何一位女性,来到送福村绝望接受同样的命运。
不管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
人生总是一地鸡毛,但当命运之手向你伸过来的时刻,你拥有一次能捍卫尊严和正义的机会,谁不想握住那只手呢!
时序想要握住那只手。
这样的回答是尖锐女声从未想过的,她可能有些被噎住或是不敢置信,好半天才问:“你不会是为了逃出这里才这么说吧?”
时序坦然一笑,“或许有,但欺骗你们,什么都不去做的话,最终我的归宿也是回到这里。”
尖锐女声彻底不说话了。
“你走吧。”低沉女声再次开口,“我们被困在这里太久了,也许再这么下去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一切,只剩下黑暗和绝望。”
低沉女声没有说自己是否相信时序。
没有窗的暗房倏地起了一阵微风,它温柔的托了托时序,推着她往门外走去。先前很难打开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口子。
“祝你好运。”随着这句低沉的女声,一颗闪着亮光的珠子被放到了时序的手中,时序回头只来得及看见暗房里,仿佛虚弱了很多的眼睛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也祝我们好运。”
时序望着关上的暗房,又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珠子,这颗珠子像是一滴眼泪,散发着洁白的光,显得纯洁无瑕。
“妈妈,这是那些阿姨送给你的,是她们的眼泪。”龙凤胎中的妹妹垫着脚扒着时序的手看了看,给出了这个结论。
“眼泪?”
“是阿姨姐姐们鬼气的结晶,只要妈妈带着这颗鬼泪,里面蕴含的鬼气能在关键时刻救妈妈一次。”龙凤胎中的哥哥凝视了眼泪一阵,尽量找些能让时序听懂的语言解释。
时序怔住,不是因为这份礼物,而是她本以为暗房里的眼睛们都是残魂,所以才没有看出自己是生魂,没想到她们看出来了,却依旧愿意相信自己那么一个来历不明的生魂。
她将眼泪小心的收起,妥帖放在胸口处的内衬里,想着后面有机会找个项链把它串起来。
离开时,时序最后望了望后厅的位置,她在暗自发誓自己一定会实现承诺,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