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属下知罪。但属下也知,殿下您虽聪慧果决,却太过年轻,尚未真正理解岭南的处境。”
沈允修眉心一皱:“你这话何意?”
周远缓缓道:“岭南地处边陲,夹在大承与西域之间,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殿下您虽有母后留下的威望,但若无真正的根基,终究难以立足。西域王庭之所以如此执着于岭南,正是因为岭南的地理位置与兵力,若能掌控,便可作为进可攻退可守的据点。”
沈允修冷冷道:“这我自然知道。但岭南不是棋子,更不是任何人的跳板。”
周远苦笑:“可若殿下不主动选择立场,便只能被动地被他人决定命运。”
沈允修眼神微动,却未语。
周远继续道:“属下所做的一切,皆是想为岭南谋一条生路。属下知错,但属下更愿以死赎罪,助殿下查明西域王庭真正的目的。”
沈允修凝视他良久,终是缓缓起身,道:“你若真有悔意,便助我一臂之力。”
周远郑重地点头:“属下愿效死力。”
沈允修转身,对门外守候的陈怀之吩咐:“将周远暂且收押,严加看管,不得与外人接触。”
陈怀之应声而去。
沈允修望着窗外夜色,心中思绪万千。岭南的局势,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母亲当年的抉择,是否也如他今日一般,背负着无数人的命运?
岭南,城南,一处隐秘宅院。
夜色如墨,风中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屋内,一名身穿岭南旧部军服的男子正与一名西域男子低声交谈。
“事情如何?”西域男子问。
岭南男子神色凝重:“岭南布防图已经送出,但西域商队被拦下,恐怕周远已经招供。”
西域男子眉头一皱:“周远此人,太过天真,以为殿下会轻信他的悔过之言。我们的人已经混入城中,只要岭南旧部内应配合,便可一举拿下岭南。”
岭南男子沉默片刻,缓缓道:“殿下并非易与之辈,若他察觉,恐怕会先发制人。”
西域男子冷笑:“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年轻人。岭南旧部中,真正效忠他的人,又有几个?”
岭南男子神色一变,最终缓缓点头:“好,我照做。”
西域男子满意地笑了:“很好。三日后,便是岭南旧部操练之日,届时,殿下必会亲临。只要内应配合,岭南便可一举拿下。”
岭南男子深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岭南,城中书房。
夜色深沉,烛火微晃,映得案上纸张泛黄。沈允修独坐书房,手中握着一封密信,神色凝重。信中内容,正是周远在狱中所写的供词,详细列出了西域王庭在岭南布下的暗线,以及他们试图通过策反旧部将领,逐步掌控岭南军权的计划。
“原来如此……”沈允修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怀之轻轻叩门:“殿下,岭南城南传来急报,有西域商队意图混入城中,被守军拦下,搜出一封密信,内容涉及岭南布防图。”
沈允修猛地起身:“带上来。”
不多时,一名守军将领捧着一封密信进入书房,神色凝重:“殿下,这是从西域商队首领身上搜出的,属下不敢擅作主张,特来禀报。”
沈允修接过密信,拆开一看,脸色骤变。
信中内容直指岭南布防弱点,还提及了岭南旧部中几位将领的名字,皆是曾与周远交情深厚之人。
“看来,周远并未全说实话。”沈允修低声道,眼中寒光乍现。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岭南城,心中思绪翻涌。
母亲的过往、西域的野心、岭南的未来……这一切,似乎都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缠绕,而他,正站在风暴的中心。
“陈怀之。”他低声唤道。
“属下在。”陈怀之立刻上前。
“即刻调集暗卫,彻查岭南旧部将领,尤其是周远曾举荐之人。另外,派人前往京城,向陛下禀报此事,并请求调派兵部密探协助调查。”
“是。”陈怀之领命而去。
沈允修转身,目光坚定:“岭南,是我母亲的家,也是我的家。我不会让它落入任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