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在绷紧的皮肉下滚动,他惶恐地伏地磕头:“那孩子胆量惊人,冒死坠落山崖,沉入深水潭逃生。属下率猎犬沿途往下游追踪,眼看着便要将人捉住,谁料、谁料潭中蓦地跃起山峰般庞大的黑蛇,竟将其卷了去,沉入潭底!”
“属下谨记世子爷的命令,至死效忠世子,正欲亲率将士拼死相博,那庞然巨蛇竟……”
暴响骤然惊散众臣苍白无力的辩解。
“一群废物!”
钟靖怒而掀翻茶几,刀刃般锋利的目光剐过跪地众人。
“他身负重伤,如何能自训练有素的官兵手底逃脱!定是尔等疏于职守,畏死不敢近前!废物!全都是废物!”
“世子爷息怒!世子爷息怒!”统领惶恐地连连磕头。
“世子大可安心,野外毒蛇秉性残忍嗜血,又兼那潭水深数尺有余,若被巨蛇卷入水底,必死无疑啊!”
“安心?”钟靖勃然大怒,“现如今连个鬼影都没有,你让我拿什么去向陛下交差?拿你们这群废物的项上头颅么!”
“世子爷饶命啊……”参将纷纷以头抢地,连声粗气都不敢喘。
“哼,饶命?”钟靖随手拽下玉玦,猛地将其掷向火盆。
“捡出来,饶你们不死。”
“谢世子爷开恩…谢世子爷开恩……”参将们顿时蜂拥而上,顾不得炭火烧得双手皮开肉绽,只疯抢那掉进火堆里的救命宝贝。
钟靖看着众臣疯抢的丑态,忽然畅怀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侍女们战战兢兢分立两侧,在满堂惊恐的惨叫声中,服侍宣德侯世子更衣。
“世子爷找到了属下求世子爷开恩”灰头土脸的几人捧着玉玦,急切膝行近前。
“哼,”钟靖冷笑一声,抬脚便将宝贝碾在靴底,“我可以放过你们,但陛下那儿总得有个交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就算把潭水抽干了,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小子给我找出来!”
“属下遵命……”
***
***
医馆二楼厢房中。
草药清苦的香气混合血腥气在纱帐里浮沉。
“别开玩笑了。”祝之渔猜不透季行止的心思,只当他在闹脾气。
“起来,你身体压得我胸口发闷。”
她去掰少年握在颈间的手:“寂临渊,别任性了。”
寂临渊,她又在透过这张脸寻觅寂临渊的影子了……
“我不是寂临渊!”少年突然低吼出声。
他眼尾泛起猩红,咬着牙一字一顿:“不要再叫我寂临渊了!”
祝之渔被他吼的一懵,唇瓣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突然颈下一热。
一滴滚烫的眼泪重重砸进她衣襟里。
“这是怎么了……”祝之渔一头雾水,被少年的反应惊到了。
恨。
她自少年的眼底看到了清楚的恨意。
“好好好,”祝之渔摸了摸少年的头发,耐心地安抚:“不叫寂临渊,不叫寂临渊了。那你告诉我,我应该叫你什么?”
少年眼眶泛红,掐着祝之渔的脖颈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她。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祝之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既不许我叫那个名字,又不告诉我,你想听到什么。我应当如何称呼你才合适呢?”
少年薄唇紧抿,许久才冷冷吐出几个字:“我的名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