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后他身上才重新覆上一层温度,思绪很乱,他不敢在浴室待太久,匆匆擦了两下就穿上了衣服,背后没来得及擦去的水迹渗透进布料里,润湿了一片,冷湿时而蹭过他身后的皮肤,在空荡的别墅里,显出几分渗人。
月侵衣回房间想换一件,才脱到一半就听见楼下电子锁传来响动,有人在按门铃。
接连两声,没有收敛的意思,也不怕引来变异者,或者可能就是变异者。
他牵好下摆,遮盖住腰腹,出房间门下楼时,臂弯里还勾着换下来的衣服,一团半湿不干的润,最后被搭在了沙发靠背上,软软下垂。
大门外没开灯,只从边角漫进来些冷津津的月光,阴沉模糊。
来人很高,一身暗色,只露出一双肃冷的眼睛,浓而锋利的剑眉在翘起的额发间若隐若现。
不是苏卿,也不像变异者。
他站得太近,月侵衣根本看不见他手里拿着什么,是枪或者任何趁手的武器,反正他能满身干净地走到这一块,就肯定不是个善茬。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月侵衣这栋别墅有人的。
月侵衣站在门后,一步都不敢动,不住回想自己是否锁好了门。
苏卿不在,他一个人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对方进来后,他可能会被直接杀掉,或者留着当随时可以用来分散变异者注意力的诱饵。
从末世前到末世后,他一直都是一株毫无攻击性的莬丝花,漂亮柔弱但没有用。
越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他就越能记起苏卿的好,想到对方为了给他寻找食物而下落不明,他喉间不由得有些哽,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捂住脸,按下自己本就轻的呼吸,装作门内无人的样子。
看见了他的动作般,门外人掩在发间的眉微微挑起,不耐又戏谑:“我听见你呼吸声了。”
声音冷淡,极为平常的语调,却让月侵衣脸色瞬白,贴在脸侧的手指都止不住地抖。
月侵衣的呼吸已经是很轻了,再加上他紧捂着,一般人怎么可能听得见?
除非,他不是一般人,而是进化者。
这样月侵衣能够在他手上逃脱的机会就更小了。
月侵衣自欺欺人地屏住呼吸,期求对方只是为了试探而随口说了一句恐吓的话。
门内细小呼吸声骤停,只剩一片混乱的心跳声,不像是他哥,更像是一只误闯进去的小老鼠。
苏景又按了两声门铃,他知道对方肯定是不会开门的,所以只是为了吓对方。
耳旁的心跳声鼓点般落个不停,苏景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门内月侵衣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却也能看出对方是在笑,在他快憋不住气的时候,对方忽然靠近了可视化门铃,那清晰锋利的眉眼直直逼近,仿佛要透过摄像孔和月侵衣对视。
月侵衣浑身僵直,站在屏幕前一动不动,整个人避无可避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在月侵衣以为他下一瞬就要直接破门而入时,他却径直离开了,像是放弃了,或者真的被月侵衣屏住呼吸的举动给骗过去了。
直到屏幕上的时间由临近九点的八点五十五跳到九点整,月侵衣才从断断续续的呼吸里调整过来,恢复成正常呼吸。
他额间一片都是冷的,被冷汗抹去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