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国字脸师兄名叫贺天儒,是祁长老门下弟子,也就是南江宁的亲师兄。
不知道为什么,几次接触杨婉笙都觉得这贺师兄对段师兄总是一脸怨气。虽说贺师兄平时对人也是一副死板的样子,但对到段师兄时,那就是死板上再加不屑、愤恨、嫌弃和厌恶。倒是段师兄好像对此并不在意。
到了议事堂,段师兄进去和长老们汇报了参浮镇的委托经过。片刻,便走了出来。
从参浮镇回来的一行人都已经散去,各自回自己的住处了。只有杨婉笙还站在议事堂外。
段之逸也很意外,走上前问:“师妹怎么不回房休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他想到杨婉笙在路上问过他灵剑大比的事,觉得她可能在意的是这件事。
结果杨婉笙却问:“段师兄是不是跟贺师兄有过节啊?”
段之逸完全没想到杨婉笙会没头没脑地问起这个,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愣了一会才道:“这个你去问你贺师兄应该更清楚些,唉,也不是清楚,这事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就当他单纯不喜欢我就是了,也事实如此。”
见杨婉笙还是一副八卦的笑脸,段之逸知道,不说点让师妹满意的,师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段之逸挠了挠耳背,道:“我们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吧,我正好给你讲讲不胜剑的故事。”
听到这个杨婉笙更兴奋了。原本她只是想听听两位师兄之间的轶闻,不曾想还能牵出她的剑的故事,她早就想了解一番,为何莫山的人看她佩剑的眼神都这么奇怪了。
走到附近的一处亭子,小亭六角飞翘,朱漆栏杆鲜艳,边上有怪石陪衬,四周幽静,泥地花草繁茂。着实算得上一处清心的好景。
两人入亭中坐下,段之逸向杨婉笙借来佩剑。他握住那玉柄,将剑从牛皮鞘中抽出,雪亮的剑刃一下晃得二人眼睛眯起,银光流动,不似凡品。
段之逸摩挲着玉质剑柄,道:“这新剑柄倒是精致得很。”
杨婉笙听得甚是高兴:“这可是江宁的手艺,绝对精致。”
段之逸道:“这柄剑换过两次剑柄,到你手上是第二次。”他顿了顿,问道,“你有听说过蔚桑泽这个人吗?”
杨婉笙点头:“听过他的故事。”
段之逸很满意,如此就不用多讲一段故事了,他道:“蔚桑泽是这柄剑的第二个主人,在他手上时也换过一次剑柄。”
“第二个?那还有第一个?”
“对,我给你从头讲起。约莫四五十年前,莫山出了一位剑术奇才,名叫乌长桦,他的剑术进步之快,让长老们都赞叹不已,在当时同一批弟子中遥遥领先。
在乌长桦定阶二阶后,长老们决定祝贺他并且为将来的发展计划,请了最有名的铸剑师为乌长桦打造佩剑,他们几乎是把乌长桦当作未来宗主接班人来培养的。
铸剑师耗尽心血,打造了这媲美终世剑的剑锋,但剑柄却是他徒弟做的。
按照长老们的诉求,剑柄雕刻‘战无不胜’字样。也不知道是那徒弟一开始设计失误了,还是本身就想法奇特,他将‘战无’二字雕在了剑格上,而‘不胜’二字雕在剑茎。
不久,灵宗就开始兴起四人一组的灵师队伍,并向各大剑宗发帖进行比试。莫山便接了苍云仙宗的帖,派出以乌长桦为首的一支队伍。
然而就在比试当天,在乌长桦热身之时,那剑格莫名断掉了。时间紧迫,乌长桦想着,只是少个剑格而已,应并无大碍,便没有在意。
所有人都觉得,剑术克灵术,在双方等阶相同的情况下,灵师毫无胜算,上百年来,无一例外。更何况有这位剑术奇才、就快突破三阶的乌长桦的带领。
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剑宗输了,灵师队伍赢了。也是从此,本在莫山之下的苍云仙宗,一跃成了与莫山齐名的天下第一宗。
有人就开始对乌长桦不满,说长老们为他消耗了这么多心血,最后却打不过等阶相同的灵师。有人说他的剑格断裂,是为不详,没有了‘战无’,只剩‘不胜’。大家开始称这把剑为‘不胜剑’,没有人记得它原先叫什么。
有人劝他换一把新的剑。但乌长桦心有不甘,认为不详一说实为荒诞之言。他依旧使着不胜剑,修炼、比武。他不顾长老的劝阻,一次次地带着队伍单独找苍云仙宗的队伍挑战,却一次也没赢过。
再后来,一个才建立不久的宗门——雪谷灵宗,拜帖请战,莫山应了。但乌长桦又输了,输给了一个新建的宗门。
雪谷灵宗也因此比,声名大噪,如今已成为苍云之下的第二大灵宗。
可能最后乌长桦也信了这不详之说吧,他从此一蹶不振,连即将进行的定阶也不参加了,他主动退出了宗门。当时有骂声,也有惋惜声,但还是前者多一些。”
听到这里,杨婉笙道:“你觉得乌前辈信了这不详之说?”
段之逸道:“否则他怎会就此隐退?”
杨婉笙想了想,道:“我觉得不然,乌前辈若只是单纯信此剑不详,那他只会换一把剑,再练,再战。乌前辈这是信了自己无法获胜,更是信了在那时,无人能获胜。”
是啊,那时灵师队伍兴盛,让剑宗措手不及,就算换做别人,都是无法轻易获胜的。只是正好乌长桦赶上了那个时期,又正好是莫山队伍的领头人,纵使百年奇才,最后还是背负上无数骂名,一生埋没。
段之逸叹了口气。
其实杨婉笙觉得,乌长桦退隐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指责。这些杨婉笙也体会过,就如深渊一般,无论你如何努力去攀爬,头顶永远见不到光亮,只有无尽的落石,击打得人遍体鳞伤,于是,人就会选择松手,闭眼,坠入无尽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