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一连下了几日雨,山间雾气缭绕,像是一条条缠在青山上的薄纱。水汽在白墙上肆意提笔挥舞,一幅幅水墨画跃然而上。
穿过狭长的青石板路,隐约听见屋内传来金属的撞击声。
安含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她在淮州的消息迟早会传回上京,她要做的就是在裴行之动手前站稳脚根,待到她成了气候,江南与上京相隔甚远,裴行之的手便伸不了那么长。
原先江南派系分明,大部分资源掌握在几位皇子的母家。但数年前太子在京城落水不知所踪,江南的多个世家一夜间灭族,新的势力迅速崛起瓜分利益,至今无人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她如今除了满脑子的知识一无所有,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令她沦落至此的金属冶炼技术,但这是一步险棋。
东西做到一半,她突然想起忘了个零件在房间内,估摸了一下时间急忙去寻,向内拉开雕花木门就看到苏横。
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一贯梳的齐整的发髻微微凌乱,几缕发丝垂在脸上,遮住了阴鸷的眼。
安含月吓了一跳,她特意嘱咐过不让人打扰,但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实在是可怕。
“你在这干嘛?”她拍了拍心口缓过神来。
“等你啊。”苏横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字咬得清楚,直直敲在安含月的骨头上。
他仍挂着温和的笑,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安含月怯怯道:“我去拿个东西。”
“是这个吗?”苏横摊开手心,她想要的零件赫然就在其中。
安含月伸手接过,看苏横的眼神也带上了怀疑,这东西不是在她房内吗,什么时候跑到了苏横的手上?
苏横任她打量,半晌才开口道:“我来找你见它在路上,刚要敲门你就来了,”
安含月愣愣点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屋内进行的工序时间要到了,她也来不及细想,朝苏横点点头,“多谢。”
她急匆匆往里走,门没关苏横也跟了进来,他没出声倚着屋内雕着“五子登科”的柱子站着,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整个人显得鬼气森森。
见安含月弄的差不多了,他冷不丁出声:“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
她肩膀抖了抖,太投入脑子里都忘了屋内还有个人。
苏横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扳手,带着满身的寒意逼近安含月,将周遭的空气都降低了几度,“小心点。”
安含月三下五除二组将模型装好,拍拍手上的灰尘,“好了,我一会儿要去汪家。”
苏横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语,他古怪的笑了一下,“好。”
安含月从上辈子就学不会曲意逢迎,更不知该如何讨好权贵。要去汪家求合作,她也只想得到将从谢婉江那里“借”来的银子全拿去买了礼物带上。
这已经是她在汪家会客厅待的第二个时辰了。
茶都换了两盏,来来回回也只有门口的小厮丫鬟,连主家的影子都没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