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含月摇摇脑袋不再去想,不管来者是谁,总归当下没有恶意。
城门外挤着许多破衣烂衫的人,他们的皮肤被烈日炙烤出的鲜血染黑,脸上一道又一道的皱纹恰似镰刀的印记。孩童瘦的皮包骨,甚至还没有山里的猴子壮硕。
瓜州今年遭了灾,这些应当是逃难到荆北的难民。
城门上一中年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声如洪钟,“入城费每人一两银子,未缴费者一律不准入城!”
她从城郊一路走来,不少大户人家都在那招工,抛去衣食住行,一个家庭得干上一个月才能凑出一人进城的费用。
安含月走到一人身旁,“大娘,我听说朝廷今年免了瓜州的赋税,赈灾的银子也发了,你们何苦还要挤到这荆北呢?”
大娘苦着脸叹了口气,“赋税朝廷免了,地方可还要收啊,况且那赈灾的银子哪里是发给我们普通百姓用的。”
安含月闻言怒火中烧,这天下就没有法度可言了吗?
如今这大批的难民,有家难回,别的城池又不肯容纳,除了给豪门大族充当最廉价的劳动力,竟再没有第二条生路。
可如今她只是一个得罪了梁王被撵出京城的平民,除了一脑子的知识再没有其他资本。
安含月眼前一亮,最赚钱的东西可不就是在她脑子里嘛。
约莫排了一个时辰总算是轮到她,收钱的人打量了她一番,“你交五两银子。”
安含月险些气笑了,“别人都是一两,怎么轮到我就翻了五倍?”
“不交滚蛋!”那人不耐烦的吼了一句,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衣服。
她走的突然,谢婉江只得收了些自己的衣物给她。谢婉江不重金银器物,但人在上京官场,吃穿用度也不能太过寒颤,所用面料都是上好的云锦。
安含月心下了然,这应当是把她当作了个云游到此的富商,算准了她不差这几两银子。
她从怀里掏了十两银子出来,“可以,但我想见见你们管事的。”
那人掂了掂银子,又盯着她看了会儿,“跟我走吧。”
今日值守城门的恰巧是知府的儿子,生的一副富贵样,不过二十来岁肚子就高高挺起,像个怀胎的妇人。
安含月素白的衣服上没有半点图样,那张美艳到了极点的脸更为突出,像是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红玫瑰。
许广杰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粘到她脸上去,“姑娘,你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要怕,有本公子在,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安含月强忍不适,“我有笔买卖想和荆北做。”
“好说,好说,不如我请姑娘去酒楼,我们慢慢谈。”许广杰搓了搓手。
“不必!”安含月连忙拒绝,“许公子可听说过玻璃?”
“姑娘喜欢玻璃,没问题!我府上有不少玻璃茶具,送姑娘一套便是。”许广杰大手一挥,很是豪迈。
上京城的官员买一套玻璃茶具都算奢侈,这许家当真是荆北的土皇帝。
安含月默默翻了个白眼,“我有玻璃的制作工艺,想卖给荆北,许公子可做得了这个主?”
许广杰闻言收敛了不少,要知道玻璃价贵,产量也不多,有时甚至要加价才能买得到,若是能接下这笔生意,就宛如拥有了一座不断产银的矿山。
许广杰眯起眼睛,“玻璃技术如今归了皇家,你怎么会有?”
“我打西南来,在主家玻璃的技术一直是我在管。”西南顾家是最先做起玻璃生意的一个家族,前些日子族中内乱,有逃到外地的族人也无可厚非。
许广杰闻言信了大半,“你要多少银子?若是敢骗本公子,可饶不了你。”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没想到许广杰这就信了,果然是一直被父辈荫庇的闲散少爷。
“公子不必花一两银子,只需动动嘴皮子。”安含月微微欠身,“免了城外那些难民的入城费,他们进城后不让豪族克扣他们的薪水。”
许广杰挑起眉头,不可置信,“就这样,你图什么呢?”
安含月猛掐大腿,瞬间挤出几滴眼泪,“我在家里过的艰难,父母早逝,一直被亲戚苛待。长大了好不容易有了点出息,又被堂兄赶出家门。这些难民拖家带口的,我不想她们的孩子和我一样苦。”
许广杰平生最见不得美人落泪,当即一拍大腿,“好!本公子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