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主考官的中年男人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闻言笑道:“这个数字,真是出人意料。”
“看来这届苗子不错?”
一位年长女士扶了扶眼镜:“这一届学生整体还挺沉得住气的。前几年,在等待考试的过程中,必定会发生争勇斗狠的事。”
中年男人笑道:“苦秋姐,你忘了,在咱们来之前,已经发生过一起了。”
冯苦秋恍然:“是啊,小陈说了。”
把曾枕山带走的陈明一此刻正坐在角落里,闻言点点头。
中年男人放下茶杯,拿起笔翻阅名册,慢悠悠地说:“还有两个有附加分的孩子……”
冯苦秋皱起眉:“知闲,你这是要把枕山的话当真?”
屋内一片寂静,十余位老师皆一言不发。
古知闲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苦秋姐,咱们圣金乌,可从不做出尔反尔的事。”
“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是曾枕山擅自修改通知的考试时间,戏耍学院考官和考生,尚未被处罚。我们应该对学生就此事进行郑重道歉,并作出相应补偿。”
“曾枕山的承诺,不该作数。对于那两名学生,加分还是减分,要根据当时的情况,按照学校考试的规定给予适当的处理。”冯苦秋郑重说道。
“但她今天出现在众多考生面前,说出的话就代表了学院。”古知闲神色一肃。
冯苦秋站起身:“这是对其他考生的不公平!况且,曾枕山不尽职责,劣迹斑斑,早该多加约束。今天原定顶替梅烦恼和贝舒余的明明是喻剑和连云天,曾枕山为什么会出现?”
“思台郡的羊霄镇有一群啸风狼作乱,他二人接到紧急任务,今天凌晨出发,”古知闲看看手表,“恐怕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情况呢,临时更换马越和曾枕山老师。”被点到名字的马越闻言站起,她接到紧急通知赶来,神色茫然。
冯苦秋勃然大怒:“古知闲!”羊霄镇位于王属城的西北方,与圣金乌术法学院成对角线,根本无法在一天内往返。
几个年纪较小的老师悄悄交换几轮眼色,被络腮胡老师以眼神制止。
圣金乌学院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除开持续数十年的术技与术器之争,以及各专业之间的亲疏敌对关系,近几年随着老院长青江月流露出卸任的念头,几位副院长之间的暗流涌动成为最一触即发的“火弹珠”。
张云收副院长在过去两年风头正盛,但伏副院长紧接着带回全国术法学院的资料,众人才恍然,这个重要的任务被暗中交付于她,是否说明伏梦清才是最受信任的人选?遑论伏梦清的亡夫与青江月同姓。
一时间,形势波云诡谲,各方心思各异。
古知闲是张云收在光辉第一术法学院读书时的直系学弟,现任术技学系主任,某种程度上是张云收的对外风向标。
而冯苦秋是异植与药理系的主任,早年在晦梦海军队中作战时,曾被薛六副院长救过一命,薛六则和伏梦清关系甚笃,早早退出院长之争。
曾枕山其人随心所欲,不属于任何一派,唯独爱和梅烦恼一较高下。张云收一派没少借势而为,用曾枕山给伏梦清一派添堵。
古、冯二人地位相同,但术技学系和工纹学系是最强势的两大专业,连入学考也本应由古知闲与工纹学系的应冕两位主任主持,异植与药理系一贯避其锋芒。加上冯苦秋不爱出头,因此这场考试多由古知闲下达指令。为了维护圣金乌术法学院的对外形象和威信,冯苦秋原本再不满,也会认为曾枕山的承诺应被兑现。
然而把中立的老师外派,在入学考上闹出笑话来,这样如同儿戏,让冯苦秋实在难以认同。
“你们这样,把学院的颜面置于何地?毫无根据地胡乱加分,若真有考生因此落选,还何谈公平?”
面对质问,古知闲轻松一笑:“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今天过后,入学的学生会逐渐了解到学院的风格。而落选的人,谁会在乎他们的想法呢?”
他自言自语道:“败者无权发言。”
冯苦秋气结。
他翻着名册,终于看到了彩笔圈画出的两个名字:“一个叫彭雪菲,另外一个,让我瞧瞧……”他愉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他转过身,低声问道:“伏院长那个外孙女……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