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很简单,说我知道你希望这笔交易成功,你也有能力促成这件事。
整个过程中,两人亦敌亦友,徐康不可能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他面对的政治压力更大。当方恺被逼到墙角时,也曾严肃表示,这是我们能给到的底线,如果贵方还有反复,那我们可能无法继续合作了。
这在徐康看来是威胁,他们不可能接受任何威胁,更不是被吓大的。会议上双方大吵一架后,过了几天,他若无其事地又拿出一版方案,虽然本质上利益分配比例未变,但条款上适当的调整,给了他们面子,他倒是懂得妥协。
徐康继续问,那这样的项目,下次还做不做?
他耸了肩,回答得实诚:下次再说,这够我缓半年了。
自那时起,两人便成了朋友。于徐康而言,没有什么比一起合作过,在工作上可靠更能检验一个人的了。
“还以为你去了别处任职,没想到你是回自家公司做事了。”
方恺点了头,“是的。我大哥今年身体不太好,我回来帮点忙。”
“想起个典故,魏文王问扁鹊,兄弟三人谁最擅长医术。扁鹊回,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为最下。”徐康看着他,“在问题没有彻底浮现之前,就给解决了,得到的好处有限,保不准还得招来骂名。”
“很难推脱,不过做没有做过的事,总归是有挑战和新鲜感的。”
“那之后准备做些什么?”
方恺内心惊讶于他的目光锐利至毒辣,问题如此直接,“说实话,没想好。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
成长曲线陡峭的人,遇到的瓶颈也会来得更早些。不过用瓶颈来形容并不准确,是问题,一般是一来就来个大的。
徐康笑了,“没想好的话,可以去结个婚,解决下人生大事。把时间投入在家庭中,也不算浪费。”
方恺哑然失笑,“您认真的吗?”
徐康从他这个阶段走过,虽然各自经历不同,可面对的人生困境,是大致相似的。他那样的工作强度,不会有多少时间投入在生活中。
向上攀爬,本来就是艰难的。被欲望驱使着,痛苦为燃料,这个人就很难是幸福的。可到了一个阶段,欲望无法更大时,就会产生很多问题。
“这只是一种可能的解法。”徐康看着他,“人不能让自己无止尽地被欲望驱使,不要高估自己承受痛苦的能力。”
“但我不觉得去组建家庭,就能解决个人遇到的问题。”
看,年轻人,哪里是会听劝的。徐康内心笑着摇了头,“我没说一定能解决,只是提供一种解法。”
“我知道。”
徐康叹了口气,“可惜你看起来没这个想法,不然我这还想插个队,把我侄女介绍给你。”
再大的领导,也爱八卦,有时还热衷做媒,方恺笑了下,“在生活上,我不一定是个好的选择。”
“谁知道呢。”
“您呢?在一个新的位置,曾经想做的事,是不是能推动得更快了?”
“是,也不是。能做的事情变多,但视角不同,局限也更大了。”面对这么个后辈,徐康愿意坦诚地多说几句,“总体来说,人是更不自由的。有时也分不清,这种不自由,是客观因素带来的,还是主观上限制了自己。”
“您要是不在体制内,成就会更大些,也会更自由。但身处其中,依照您的能力和发心,不论有何种局限,您也一定会去推动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