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在基地的寝室里。
金亮亮的一只前爪缠着纱布,冲镜头咪了一声,咪里尽是不悦和责备,那语调和基地里他们忙起来没按时发救济粮时的猫民们一模一样。
章西桥心知肚明,解释说:“我好几天没回去了,基地有些忙。”
没来得及送带他气味的衣裳给金亮亮垫窝。
韩小姐的声音从镜头外传出来,“整治基地生态环境吗?”
章西桥的眼睛一亮,“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
韩小姐看到视频里章西桥那对又大又黑的眼睛在室内台灯的照耀下跳跃着暖黄色的光,像两朵小小的火苗。
灯下看他,五官越发深刻俊美,颇有几分古风侠客的俊逸和英气,可奈何配上这么一双一眼就能看透的眼睛,让人总觉得好骗得很。
韩小姐嗯了声,“我的猫睡了吗?”
都没查证,章西桥直接说:“没睡没睡,你稍等,我去叫它。”
又‘怀民亦未寝’了。
他把手机靠到床头柜,跑到外面去。
韩小姐通过手机的镜头看到了章西桥的居住环境。
基地里的其他员工都是附近的村民,晚上下班就回家了,只有庄集和章西桥会在基地过夜,算是他俩的一个落脚地,又顺带看场子。
是那种蓝色的钢构简易房,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椅子也不是坐的,而是用来堆放衣服。
章西桥住在这种地方,竟然也能怡然自得。
倒不是说有多差,许多进城务工的人连这种房子也住不上的,但结合章西桥的身份,就显得颇有深意。
章朔在游轮上一夜花销,比章西桥的小动物基地一个月的花销还高,都是章付康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章西桥却在这种环境里活的有滋有味——有关阜康企业董事长的私人的绯闻甚嚣尘上,其太太许宣女士究竟有没有虐待养子,犹可深思。
现在都半夜了,外面黑漆漆的,狗儿们打着呼噜,篱笆墙上的爬藤植物的树叶在晚风里沙沙作响,蝉儿尽情吱吱。
月光下,章西桥蹲在猫区其中一间房间的外面,用逗猫棒探进一只笼子里,小声道:“金闪闪,你睡了吗?”
金闪闪被戳醒了,打着哈欠抬起头,章西桥自欺欺猫,说:“我就说你没睡吧,嘘小声点,带你去见你家主人。”
章西桥用逗猫棒挑开笼子,往黑漆漆的外面走了两步,扭头看后面。
金闪闪盯着打开的猫笼几秒钟,撅高屁股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跟了出去。
章西桥在前面挥舞逗猫棒,吸引猫,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里,金闪闪迈进他的房间,章西桥去关门,突然一只黄绒绒的爪子伸进缝隙,章西桥差点夹到那只爪子。
他松开门,一只黄脑袋钻了进来,走到金闪闪的身后坐下,然后又一只黑猫坐下,在它之后是胖狸花、刀疤白猫、三花猫等等,从金闪闪的身后排着队,长长的一溜,从章西桥的屋里排到屋外——猫们自发的排着队,虽然它们可能都不知道在排什么,但排一排,总能得到什么。
章西桥看到其中一只猫,吓得跳到了床上,那猫半个月流浪到基地里来,发现这里生活安逸,于是把孩子生在了这里,随后没多久就搞懂了这里的规则——排队,就是蹲在一只猫的后面,耐心等一阵子,就能得到食物、抚摸和玩耍。
章西桥笔直地站在床上,像站在孤岛上的水手,面对一圈虎视眈眈的鲨鱼,他只好向隔壁求救,“老庄!庄集庄集!救命!”
集装箱房的墙壁敲起来砰砰响,庄集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的走出来,看到从章西桥屋里排出来的一溜长长的猫,“半夜不睡,给猫开会?”
章西桥说:“现在不是押韵的时候,那只母猫,拜托想想办法。”
庄集打个哈欠,看了看章西桥手里的逗猫棒,又看看猫,说:“它们在等你玩逗猫棒,我劝你不要打乱它们的秩序性,玩一下算了。”
庄集一头载到章西桥的床上,闭着眼,“谁让你手欠,把它们引出来,我最多只帮你逗一下它,其余的你自己解决,它们玩够了就回去了。”
章西桥说:“我——”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喵’了一声,一个女性声音沉静的说:“章西桥,你先忙。”
庄集睁开眼狐疑的看着他,章西桥贴着墙溜到桌子边拿起手机,屏幕里还是只有金亮亮那张大饼脸,把镜头挤的满满的,韩小姐的声音带着一点轻笑,“不可失信于猫。”
章西桥逗了一夜的猫。
它们排了长长的队,抓住逗猫棒上的假毛绒老鼠玩几下,然后满意的回去睡了,遇到母猫,章西桥就把庄集推醒,让他逗几下。
庄集没睡好,大早上吊着黑眼袋,说:“哥,我认你当哥,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干这么傻叉的事?”
章西桥顾不上回他,冲出去用冷水洗脸,抓起车钥匙就走,“我要赶在韩小姐晨跑的时候偶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