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闻言,却忽然放下茶盏,抬眼牵了牵唇道“楚姑娘莫觉我今日唐突,实在是因今早在练武场的南街,发生了命案,而那凶手正巧被人撞见往侯府内西北方向的院子逃去。”
“西北的院子……那正是我住的宛华院。”楚青闻言,晓明了些他的意思,便就装做回想似的,垂眸粗略思顿一瞬后,却又欲言又止般,神情也跟着显得露出惊异。
而坐在主位上的楚忡则只是张了张嘴,似是念在裴渊在旁,话最终止于喉咙处。
裴渊在楚青话落后,却忽的将目光投向楚忡,指尖依旧轻敲桌面,道“宁远侯,今早发生的那起命案影响极其恶劣,京城中不少知晓此事的人,亦是在心中惶惶不堪,而撞见凶手能于此案有重大帮助的,眼下应当也只有楚姑娘。”
“裴世子所言,今早在朝堂之上,陛下便已有些震怒,所以命大理寺卿接案,不过若是西棠能助其告破此案,定当会全力以助,以换京城安定,为陛下解忧。”楚忡总觉得现下的这个形势老是被面前的这个裴渊所牵着鼻子走,处处都有些透露着古怪,偏偏却得装作毫无察觉。
裴渊见此,挑唇一笑,手上的杯盏往桌上愕的一搁,语气却还是略带些别有用意的道“宁远侯所言极是,不过此案涉及妖物,陛下在朝堂之上虽只说命大理寺卿清查此案,但实则暗中是命我和大理寺卿的江少卿一同办理此案,不过因着我尚无官职在身,圣旨应当会在不久之后下到郡王府亦或是直接下到我手中。”
暗中……
楚忡闻言,笑意僵了一瞬,“即是陛下暗中所为,想必自有陛下之理,我当为臣,做好自己的官职便可,其余的自当不知,也无权知晓和干涉为之,而至于方才世子所言,可是侯府能帮上殿下告破此案?”
“宁远侯言笑了,这侯府上下见过凶手之人应当也只有楚姑娘,所以若宁远侯不介意的话,眼下可否让我将楚姑娘带到府衙一趟?”裴渊笑里藏刀,指腹轻轻摸索着茶盏的杯口,眸子看着楚忡神色,微微挑眉。
“世子殿下,西棠这……”
“宁远侯不妨问问楚姑娘对此事是否有异议?”裴渊似笑非笑的打断了楚忡尚未拼好的回绝话语,转而将话头引到楚青的身上。
“阿爹,京城内发生如此凶残之案,如此恶行,若不早日查明,不说人心惶惶,那凶手也一定会继续作恶不绝,西棠实在不忍有更多无辜之人惨死于手,所以,西棠愿意同世子殿下去府衙走一遭,还望阿爹莫要过于忧心。”楚青似是斟酌犹豫般的看了一眼裴渊后,才如下定决心的向楚忡表态。
“……”
裴渊将目光投向尚在思忖的楚忡。
良久,楚忡才似轻轻叹出一口气,终是点了点头,起身走到裴渊跟前微微欠身道“西棠既如此,便还请世子殿下在外多照顾照顾西棠,我在此就先谢过裴世子了。”
“宁远侯多礼了,楚姑娘属于此案证人,我理应如此。”裴渊像是也未曾想到楚忡会忽然向自己行如此大礼,下意识忙不迭的扶住楚忡的胳膊,拦下了他欲要弯下的脊背。
而楚忡则是顿了一瞬,神色似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般,撇了眼站在旁边的楚青后,又看向跟前的裴渊,道“那就多谢世子殿下了。”
“自当。”裴渊拱手微微欠身同楚忡行礼。
……
院内杂役陆陆续续摘着花草,各持其职着。
而从正厅内出来的两人,步态倏然间悠悠起来。
裴渊走在其身侧时,忽然唇角一勾,满是不羁的最先开始用着只有他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腔道“楚姑娘,原来你的小字叫西棠,不过我倒有些好奇,宁远侯夫人为何要起这二字?是出自‘西园海棠正娇饶,不惜折枝供醉帽’这句吗?”
“不是这句。”这次楚青闻言,却出奇的没有反驳回裴渊的话,与他唱反调。
“我的名字不是我阿娘给我起的,是我阿爹起的,出自‘海棠醉日,西赆南琛’。”楚青难得肯与裴渊如此平和的搭话,而一双眸子似也飘远。
裴渊一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挑了挑眉,忽然间,笑意横生的话脱口而出道“西棠‘海棠醉日,西赆南琛’,寓意挺好的,是个好名字,与你也是很配。”
“世子谬赞。”楚青也像是方才回神般,没什么神情的回了一句。
“主子。”寂影见到二人,立刻出声。
正巧,楚青的话刚才落地,他两人也正巧刚跨过府的门槛。
而府门口也满是散开铺落的晨光,稀稀落落的,如同一颗颗的金豆子,花坛中的绿叶上也不停的往泥泞的花圃中滴落着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