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在园林中穿梭着,这里亭台楼阁交错,头顶的树木郁郁葱葱。月光将树影拉成长影,恍惚看去似乎有人躲在深处似的。
一路上三人被树影惊吓了数次,生怕前路尽断。
远处鸦鸣声喑哑,似乎被王府里的血腥味吸引而来。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却迟迟没有见到秦世英跟荣现的身影。
寒玉心中浮现出一些她不想面对的猜测,她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也许天亮了之后她还能像往常一样抱怨读书无趣。
可这场噩梦太过真实,那些活生生的人在她一个个倒下,她没法把这一切当做纯粹的噩梦,也许这一生都无法逃避。
真的是因为她不祥吗?是不是没有钦天监的那句话,她就能在深宫里安稳度日,做一个普通的公主。
她的父皇会做一个普通的父亲,对她有着不近不远的关系,但却不必对她起杀心了。
也许她的母后,王府的众人,都不用死了。
这一切真的是因为自己吗?
不对,不对。
寒玉手里的剑一次次高高举起,一次次落下斩断面前的障碍。
她脚踩着大地,剑直指着上天,似在诉说着不甘,又似向天地发起质问。
凭什么平白承受一切的她,却要背负妖孽祸国、牝鸡司晨的罪名?
从来没人问过她的想法,却一步步将她逼至绝境。
从来都是父皇的猜忌引起的祸端,却把罪归在她的头上。
自古以来,这样的事层出不穷。
可是从来如此就对吗?
从来如此,她就应该承受吗?
“公主!”
“公主!”
数声情切的呼唤。
寒玉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身血污的侍女们。
有一个侍女的双眼空荡荡地缺了一处,却用着另一只眼笑盈盈地看着寒玉。
寒玉认得,她叫珠玉,从前她教过自己绘画。
有一个侍女右臂有着两道不自然的直角,整条手已像腊肉般垂吊着,却换了左手紧紧捏着兵器。
寒玉也认得,她叫留泠,从前她最擅抚琴。
她们互相凝望着,眼中的热泪已先人一步传达着心中的情绪。
“姊妹们,”一个侍女打破沉默,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器,“我们活下来了!”
这是灵雀,比寒玉大不了几个月,却也上了战场。
寒玉都认得她们,昔日在府中相处的片段涌上心头。
众人的眼中都噙着热泪,她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这是她们第一次掌控自己的命。这不仅是兵器,更是权力。
寒玉向后扫视了一圈却没见到兄嫂,忙拽着前头的侍女伏露问情况,可换来的却是长久的静默。
为首的大侍女薛乐儿轻轻摇了摇头,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手中剑忽然落地,寒玉失神了一瞬,又踉踉跄跄地跪在地上捡起剑。
她一时难掩心中情绪,疯了似的要杀回去,却被众人拼命地拦着,侍女们将寒玉围了个水泄不通,生怕她做傻事。
只有乐儿走到寒玉面前,倏地抬手给了寒玉一巴掌。
这一下让所有人都惊诧到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