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能够清醒地听到声音、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清醒……”与谢野哼了一声,在柜子里翻找起药物。
太宰站起身,将高桥身上的椅子扶正,又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放到椅子上。
高桥如今连坐正的气力都没有了,显然已经被疾病折磨得神志不清。
与谢野将一管镇痛剂打进高桥体内。
过了大约一分钟,高桥才睁开眼睛。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太宰问。
“病了很久……”
高桥的声音意外的正常。不知是不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
“三年还是五年?”
“三年。”
“异能力是在三年前觉醒的吗?”
“是的。”
“你怎么看待自己的异能力?”
“是这个世界给我的补偿。”
说出这句话后,高桥的意识忽然就恢复了。
他猛地向前倾,死死盯着太宰。
“你要阻拦我使用异能力?”他用渗血的声音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杀人。”
“高桥先生不想因病死去,就用异能力将疾病转移给两位无辜的孩子。”太宰平静地说,“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我只是想活下去。”高桥说,“我十五岁上战场,二十五岁退役,参加过无数场战争,受过无数伤。我身上所有的病都是那十年造成的,吃糜烂的炊食、受热挨冻、战场伤,结果呢?像我这样为战争牺牲了那么多的人,到头来却是这番下场。”
“什么下场?生病?”与谢野眯起眼睛,“现在五十岁以下患癌的可不少,凭什么你就能例外?”
“——‘凭什么’?”高桥仿佛被扎了一刀,剧烈挣扎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我就不会得这个病。那些吸着我的血过活的寄生虫,有什么资格和我比较?我的青春和健康都被连年的战役夺走了,没过几年又患上了绝症。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其他人,但是所有人都在伤害我,这个世界都在伤害我。你们知道每一次治疗有多痛苦吗?你们知道顶着死亡判决领受折磨有多么绝望吗?我本来已经接受命运了,谁知,就在我将死的那一刻,我身上觉醒了一种奇妙的能力,让我能够健康地活下去。这难道不是上天愧对我而给我的补偿吗?同样是人,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么多痛苦,别人却能享受生活?”
他的愤怒格外真切,充满着对于不公平命运的反抗,是身临绝境之人所能发出的最具说服力的声音。
我几乎就要被他感染了,却立刻想起清晨坐在我对面的两位母亲,又想起监控录像中的两位中学生。
活下去,是所有生灵最本能的倾向。如果高桥是一只野兽,不会有人阻拦他,可他是一个人。
人类是惯于制定规则的、分派权利的。
别的不说,高桥的求生行动,至少侵犯了信吾和优子的生命权。
“我有一个问题。”我看向太宰。太宰点了点头。
“高桥先生,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调查你使用异能力的事?”
高桥没有立刻作答。
他像是受到了重击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真子。”他嘴唇颤抖着,尽力想站起来,“我的真子还在店里。你们这些混蛋,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