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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叶花（第2页）

洛轻霜用青霜剑挑起被扔在地上的奏折，随意翻阅几眼后，不咸不淡道：“兖州水患，我记得消息还没有传来盛京吧？摄政王放权不久皇上竟然能对兖州了如指掌。每每与皇上见面你的身边总会有紊乱的气息，暗中暗卫必定也是不少吧？”

见周齐钰始终轻笑不止，不做辩驳，洛轻霜继续道：“太后妄图临朝称制已久，陛下多年伏低做小，隐忍不发，直到如今才展现对权力的渴望。这般手段竟然会不知道我就是长云门的洛轻霜？何况，陛下，我们分明早在大昭见过。”

洛轻霜声音洪亮，字字掷地有。她以为她这般开诚布公说清楚，眼前的狐狸便会展露出真面目。不曾想，少年仍然维系着一以贯之的笑容，仿佛听不懂一般。

“皇婶在说什么，朕听不懂。朕还以为皇婶是来找朕叙旧的呢。”狡黠的狐狸眼微微上扬，泛着精光。

洛轻霜见他冥顽不固，不欲再与他掰扯许多。

“周齐钰，我知晓你年少历经苦难，命途多舛，但我洛轻霜自问从未有愧于你，甚至两救你于危难。不知这恩情你是认还是不认？”

明明寒剑离他不远，少年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哦，不知朕认如何？不认又如何？”

洛轻霜微微蹙眉，她以为小皇帝会对她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这样她才好问他要九叶花。如此回复，的确让她难办。山下的人当真令人捉摸不透。

“若你认，便还那个许我的愿望，若你不认……”

“朕若不认，皇婶能耐朕如何？皇婶可别忘了，皇叔被托孤多年，从未想过践祚，个中原因，不外乎是皇叔是信守诺言的人，他不会让任何人动摇大烨的江山。”

洛轻霜一直觉得周齐钰是一只狐狸，一条毒蛇，如今却感觉他成了一条恶狗，惹急了便会逮着她咬下一块肉那种的野狗。

青霜剑横亘在她和小皇帝中间，洛轻霜冷冷开口：“周齐钰，我也直说吧，我只要九叶花的几片花瓣。”

提及九叶花，少年神色总算有些变化，阴翳的脸庞衬得他整个人有些狠戾。

“皇婶，唯有此物，不可以。”冷白的手掌攥住青霜剑剑鞘，脱口而出的话也让洛轻霜心寒。

“怎么？难道我要大烨的皇位陛下就能拱手让给我？”洛轻霜无意伤他，只是周齐钰未免也太会兜圈子了。

她早知道周齐钰看中九叶花，不愿拱手也是人之常情，末了，顿了顿：“我只要几片就好，齐钰。”

少女的声音略微歉疚，握着青霜的手也颤了颤，指尖划过剑柄，凝神看向周齐钰：“陛下，我并非挟恩之人，我只是想要救一人。我知道你身患恶疾，沉疴已久，我……”

“够了，不过是一片叶子，等九叶花成熟，朕自会派人送予皇婶，朕方才是在同皇婶开玩笑罢了。”少年负手而立，独立于阴影之下，听见殿外的动静坏心思地勾了勾唇角，“若朕没猜错，皇婶要九叶花是为了你的师兄？不知道皇叔会作何感受呢？”

殿内寂静无声，青烟袅袅，蒙住洛轻霜的双眸。

既然心愿已了，落在耳边的疑问她便权当没听见。洛轻霜转身想要离开勤政殿，却与驻足殿门的卫听寒四目相对。

“陛下醉了，何时竟能质问起孤的王妃了？”卫听寒牵扣住洛轻霜未执剑的那只手，冷冽的眉眼与转过身的周齐钰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未免勤政殿内又多一桩诛杀反贼的壮举，洛轻霜拽着卫听寒离开了那里。

二人一路无言，见礼的宫女太监跪了一路，只见摄政王妃和摄政王都冷着脸。

冬日的风来得又急又快，吹起马车的车帘也吹起洛轻霜的衣袂，吹起的青白衣衫同卫听寒的墨黑卷至一处，好似风中纠缠的少男少女，风不止，呢喃牵扯便不止。

“卫听寒，你也知道了，我就是长云门的洛轻霜。当初你我二人成婚，也完全是阴差阳错，恰好从前的你也不愿认这桩婚事。如今真相大白，我们便好聚好散了吧。”

不知为何，向来骄傲明媚的少女此刻竟不敢直视身旁人的眼，那双她对着笑过、哭过也吻过的眼。她状似无事发生一般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尽力忽视落在后颈上那道阴凉的视线。

话出口易，过心头难。在心中反复咀嚼几句，洛轻霜的心仿佛被拧起一般疼痛。

“洛轻霜。”

这还是卫听寒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她转身抬眸望向眼神有些受伤的男人，视线也因此飘忽不定。

“洛轻霜，从前的孤不愿意，那如今，孤的心意，你感受不到吗？”男人言之凿凿，字字珠玑，泣血的声色落尽洛轻霜的耳中。

颤抖的手握住她不执青霜的手上，缓缓带至胸口，感知着掌下蓬勃的心跳，不知怎的，她有些逃避。

“你就这般狠心？狠心地要抛下孤？那这一年算什么？你说过，名字虽然重要，可只要人不弄错就行。”

师兄不曾教过她如何与情人相处，师门亦无此门课业传授。她只知，恢复记忆的洛轻霜的确是比摄政王妃云音胆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