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别了秦少扬,盛知意在藏书阁中一层层绕着圈子。
藏书阁中摆着一排排书架,许多功法古籍陈列其中,还有话本逸闻,杂谈记事,盛知意看得跃跃欲动,实在好奇《柳翠坊千金二三事》到底是哪几件事。
但她没忘记最重要的事情,找到季扶光。
只能含恨把书塞到最里面,用一套又厚又重的《道学陈馈》遮住,一看这套书放置时间良久,但几乎无人翻阅,就知道这话本暂时是安全的。
精心布置好之后,盛知意检查了一层、二层、三层,果然,这几层都没有季扶光的身影。
她沿着楼梯走到四层,在一处寂静的角落,看到靠窗的长桌上,摊放着几卷竹简,一个身影端坐于此,手中捏着毛笔,正在面前的空白书册上逐一誊抄。
春日融融,晴光将他的半边脸勾勒出金边,整个人如玉润泽,几乎融化在明媚春光中。
盛知意急切地往前几步,又刻意放慢步伐,悄悄地走过去,唯恐打扰季扶光的动作。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茶盏,轻轻放在竹简旁边。
青瓷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季扶光的手腕停住,转过脸,看向盛知意。
不知怎么,盛知意觉得他的眼神更加淡漠,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指了指茶盏,笑道:“师兄,喝茶。”
季扶光注视着熟悉的茶盏,眼神微眯。
盛知意专注地观察他的表情,此刻心中暗喜。
想不到吧!
她将季扶光常用的茶盏取出来了!
就知道你这个洁癖不会随便用外面的杯子喝茶,怎么样,这服务是不是熨帖到你的心里了。
“小师妹这份熨帖,当真是炉火纯青。”季扶光终于开口,唇角向上勾起,哂然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冷峭,他并未去接茶盏,只是垂眸看着,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只是这茶盏,经了旁人的手,沾染了……别处的气息,我这身毛病,怕是消受不起了。”
他抬眼,目光锐利如针,刺向盛知意,“小师妹的用心备至,还是留给其他人吧,或者是……早已对旁人殷勤过了?”
盛知意愣在原地。
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季扶光的攻击性,之前那些淡淡嘲讽和玩味,似乎只是玩笑。真正的季扶光尖锐冰冷,话里似乎还藏着更深的别意,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还请小师妹移步。”季扶光重新低下头,继续誊抄书册,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他声调冷然,“以免遮挡了日光。”
季扶光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盛知意呼吸停滞了一瞬,她下意识看向季扶光,却只能看到他专注誊写的侧脸,竟然看都不想看她一下!
盛知意掉头就走,不像来时生怕惊扰了季扶光,离开的脚步声又沉又响。
听到脚步声远走,季扶光一次也没有抬头,他专注地抄写面前的竹简。片刻后,忽然停笔,伸手将这一页撕掉。
盛知意随便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季扶光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遮挡了日光?
想到季扶光说的话,盛知意差点被气笑。
找的什么狗屁理由!
长桌在窗边,季扶光坐在桌前,她站在更靠里的位置,还能挡住日光?
编个谎话都这么离谱,故意气她的是不是!
盛知意忿忿一踢脚,只当踢的是季扶光,结果正好撞到自己的脚趾,疼得她连忙捂住嘴,生怕发出叫声惊扰其他人。
电光火石间,季扶光的冰冷的眼神,刻薄的言语……像零散的珠子猛地被她串联起来!
是了,一开始她酒醉之后再度见面,季扶光也没有这么生气,突然说什么其他人、旁人,他肯定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