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距离听得厌烦还差了一大截,或者说刚刚听了个起劲儿,下面的嘈杂却已经由强转弱逐渐趋于安静了。
就这战力还想吵到我?
嗯?什么味道?隐约间,一小股黑烟自树下蔓延而上。少顷即变得强烈而浓郁,直呛得人咽喉一阵阵不适。若非听见下面左一句“看你的花猫脸”右一句“我就说过胶菜不能烤”,步跃夕差点以为他们把木屋给点着了。
“啪”的一声,悬窗被他撤去撑杆后重重的关上了,屋内的浓烟却依旧有增无减。树屋而已,也要造得水浸不入烟漫不进那岂不是很闲?
烤个胶菜能烤成这样我真是信了你的鬼。云洲水陆的动物皆禁止捕食,步跃夕一时间也没能猜到下面到底烧着了什么青菜呛得人要死。
大抵是吃饱喝得了,烟终于散了。
尽管步跃夕没有闻到一星半点的酒气,但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的鼻子判断失误解释起来也更合理些。难道不是?不仅喝了,但凡烤出一份没焦的菜来都不能醉成这个样子。
不知自哪里弄来一张南琴四个人弹唱了整整一宿……
一块江米方糕在步跃夕的手里不知握了多久。
他也是无意识地盘弄着,不仅僵硬了好些似乎还被他盘了一层包浆出来。待他低头看时,嵌入的红豆被他重新安排了位置,活生生一个正六面的骰子。
被迫沉浸在欣喜若狂的琴乐声中,步跃夕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想明白一件事情。像其他所有的还鹰一样去抓那些凶邪恶灵也没有什么不好。
有区别吗?差事是自己揽下的,有苦没处述。轮番摧残不说更有甚一波胜似一波,搞得他一颗头都大了,这感觉竟还不如去抓凶邪呢。
他承认,下面那个小丫头的确是个人才。
怕是自己跟师兄们均多虑了,作成这样还用人保护吗?邪祟敢来招惹她才怪。古人常言鬼怕恶人,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红豆骰子被他丢了出去,滴溜溜转动个不停。待它静止不动留了个“一”点在上位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悬窗刚刚好落在那一粒光洁的红豆上。
外面安静了。耳边除了青鸟的啼叫声就是远处汩汩流动的溪流。
步跃夕跳下去看时,木屋内外并非他想象得那般杯盘狼藉,整理得还算整齐。
门虚掩着,殷桑横在门口如一枚大号的门栓。再往里,床上纵横交错的摞着三只,其形状与摊在桌上的一小摞天九牌如出一辙,刻意摆卧都摆不出这般酷似。
领教了。步跃夕在木屋外不经意的寻觅着什么。或许,他还在为呛得自己难受的那股黑烟耿耿于怀。
日头攀得高了些,筑梦师们总算休息好了。殷檀一行三人这便要回祜城去了,走时还带走了风惊幔那本诚意满满的《西北行记》。
回去呈给师父他老人家,以便证明她本次离队最后去了武神庙挂单单纯是为了换个环境修行。当然,这番鬼话师父若是信了也就不是湄汀院的首尊了,只是借口总得备下以后强词狡辩的时候用得着。
小伙伴散去,风惊幔也睡不着了,独自一人在窗边呆坐着。
她原以为自己真的是出息了,人大心窄,心里居然难受了这么久。待症状愈发明显她才意识到,失落或许有之,但自己最主要的问题除了昨日吃得不很舒服再就是因为饿。
意不意外?讽不讽刺?
可以吃的东西昨天都清一色火祭了连个芋头都没剩。她倒是没忘上面还有一位能够白使唤的便宜护卫可以用。无奈昨日做得有些过分,纵然脸皮厚到风惊幔这个程度也没脸开这个口。
她打定了主意自己出去觅食。走出了很远,木屋前的那片花田几乎消失在她回眸的视线里。也不为别的,她只是想确定上面那家伙是否在背后有什么动作。刚转过身,一颗果球便砸上了她的头。
有话好不好用说的跟自己这个脑袋叫个什么劲啊。只是树屋的方向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且半个人影也无,抬头四下里张望也没见有个恶作剧的迹象。
风惊幔觉得还是回去看一眼心里踏实些。落在树屋窗外的平台上,她看见步跃夕正在睡午觉,心下顿然起疑。
“打中你还用看吗?谁叫你一个人乱跑的?”步跃夕睁开了眼睛道,手里还摆弄着余下没有掷出的两颗果球。
“没有乱跑。我就是饿了。”风惊幔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头,第一次觉得被打了头也可以心情不赖,索性推了门径直坐进他的屋子里来。
“咦,这个东西是怎么做的?是你做哒?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