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笑呵呵地应下文元帝的笑骂,能被文元帝指着鼻子骂,也得看资格。
他顺着坡子向上爬:
“皇上体谅一下臣看见良才的心情,实在是大理寺缺人啊。”
文元帝骂他:“滚滚滚。”
缺人?哪个机构不缺人?
三法司,也就是督察院、刑部和大理寺,着实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哪怕翰林院出身的人要在中央机构刷履历,也少有人第一趟就前往三法司的。
谁叫那处虽是权力大,但也是极其容易得罪人的地方。
文元帝心中对顾屿时早有安排,自然是不会叫他前往大理寺的,只能说江大人的想法注定落空。
江大人是走了,但顾屿时却是留了下来。
文元帝看折子看累了,就让顾屿时读给他听,两方折子听罢,文元帝才敲响了案桌,顾屿时顺势停了下来。
他垂眸立在一旁,全程没有流露出情绪激动。
他年少担起家中重任,又年少中举,后来和封温序相识,又得封阁老一时惜才,隐晦地告知他过于年少,纵是殿试得中,也不会有人叫他上来就做官,于是,他游学五年,才回到京城重新参加殿试。
他知晓封阁老的意思——他过于年少,便是入朝,也少不得被人看轻。
能力是一回事,但谁敢将重任交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也因此,纵他入朝时已经及冠,但也早习惯时刻把克己复礼四个字铭记在心,早早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稳重性格。
非是重来一次,而是他前世就
是如此。
可以说,封温玉是他一成不变的日子中唯一的例外。
文元帝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顾屿时这性子,好,也不好。
他长喟了一声:“少悔啊。”
顾屿时上前,他垂眸恭敬应声:
“臣在。”
他没有颜云鹤那般的父母替他筹谋,也不像谢祝璟一般孑然一身可以行事毫无顾忌,他少时就背负重任,其中期望足可以将一个人压垮。
没人知晓他的字是由封阁老替他而取,取自慎行其余,则寡悔。
封阁老希望他谨而慎行,莫要做会让自己后悔之事。
母亲听说后,也一个劲地欢喜:“确是如此,你日后是要入朝堂的,最该是要谨慎行事。”
唯一个人,不忿地替他打抱不平:
“到底要多谨慎才行?”
“依我看,叫安澜才是最好,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她说盼他如愿,盼他安然顺遂。
她瘪着唇,又好像憋了一口气,于是叫他轻而易举地看出那分心疼,她哼唧着说:“我不管,我日后就要叫你安澜。”
文元帝摇了摇头,他今日心情不错,还有闲情和官员说些玩笑话:
“朕都分不清你究竟是不是刚及冠了,太过沉稳,可就老气横秋的,不招姑娘喜欢了。”
顾屿时沉默。
他喜欢的人已经在谈婚论嫁,他不需要再招别人喜欢。
“听说,你最近和遇之有不愉快?”
顾屿时心中一凛,他不动声色地绷直了身子,低头道:“请皇上责罚。”
他掩住眸中的情绪,不敢有一丝轻忽。
他很清楚,对文元帝来说,他和谢祝璟都是他看重的臣子,若是因为一个女子而生龃龉,不论封温玉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都会叫文元帝对其有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