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安分地应下这番话,周玥瑜心底倒是有些不是滋味了,她那番话的确是在将颜云鹤和封温舟牵扯到一起,也是说给谢祝璟听,表明态度叫谢祝璟莫要误会。
世家通常为了家族利益奔走,但人和人相处时日长了,岂能没有半点情谊?
颜云鹤常是出入封家,于周玥瑜来说,和自家晚辈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所以,见他这般黯然垂眸,周玥瑜一时间越发头疼了,她仓促间将话题转向谢祝璟:
“我听老爷说,你们御前最近正是忙碌之时,你难得有一日休沐,早知如此,便叫阿玉昨日莫要出城了。”
谢祝璟眉眼如画,他抬眸,却是知礼地将视线放在周玥瑜眉眼下,他说:“休沐常有,虽是耽误了片刻时间,但幸好和小小姐还是在城门口遇见了。”
闻言,若非周玥瑜在场,颜云鹤险些冷笑出声。
周玥瑜也没忍住地端起杯盏,仿若只是口渴地咽了口茶水。
她掩住些许古怪的脸色,早听闻谢祝璟是个面白心黑的,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瞧瞧这番话,像是在回应周玥瑜,实际上不过是说给颜云鹤听——耽误了一开始相遇的时机不可惜,兜兜转转,还是他和封温玉遇见了。
封温玉可不知道会客厅内的暗流汹涌,她将平安符送给谢祝璟后,自觉解决了一件心事。
一群人忙于赶路,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府后,都是匆匆用了两口吃食,封温玉也是不例外,小口地抿着粥,一碗米粥下肚,她才放下木箸,由着锦书将她引坐到梳妆台前,替她梳妆。
刚簪上了步摇,书瑶就小跑了进来,她手中捧着新折的花,但心思一点也没在花上,凑近封温玉,偷摸低声道:
“奴婢刚路过会客厅前瞧了一眼,里头相谈甚欢,夫人对谢大人好像很是满意呢。”
封温玉对这个话,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颜云鹤和谢祝璟能相谈甚欢?
但见书瑶信誓旦旦的模样,封温玉不由得些许迟疑,难道颜云鹤改性子了?
抱着这种心态,封温玉梳妆后,就领着二人前往会客厅,还没踏入会客厅内,就听见颜云鹤阴阳怪气的那一声“谢大人运气不错,但运气这种东西也不会常年眷顾一人”镇住了,她险些直接转身退出去。
她转头看向书瑶——这叫相谈甚欢?
书瑶尴尬地讪笑了一声,她路过时也没能听见里头说了什么,但瞧着三人都是脸上带笑的,于是才猜测三人相谈甚欢。
谁能想到这三位都是体面人,心里再是恨得牙痒痒,也能维持着表面假象。
封温玉的出现打破了会客厅凝滞的气氛,周玥瑜看见她都有点松了口气,招手叫她过去:
“世子要去找阿舟,你送送谢公子。”
封温玉愕然地抬眸,她先是纳闷地看了一眼颜云鹤,他怎么又去找二哥,两人待会可别打起来。
怀着担忧,封温玉没有拒绝相送谢祝璟的安排,一路将谢祝璟送到侍郎府门口,她犹豫了一番,还是出声道:
“谢大人莫要和颜世子计较。”
身边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封温玉也只好跟着停下,她疑惑地偏头看去。
只见谢祝璟神情一如往常,他仅是垂眸看向她:
“小小姐今日和我说了两次,莫要和他计较。”
然而,颜云鹤不是小孩子,他非是不懂交际,只能说,若有人看他不爽,便是他有意为之。
封温玉愕然,她轻轻抿了抿唇,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失言,她和谢祝璟只接触短短数次,但看得出谢祝璟是个极其性情内敛的人,能叫他直言心中所想,必然是不痛快了。
叫他不痛快的点,不是颜云鹤的挑衅。
而是她一而再地替颜云鹤说话。
况且,谢祝璟和颜云鹤素昧平生,他凭什么要包容颜云鹤的坏毛病?
封温玉抿了抿唇,她垂眸,轻声说:“是我失言。”
闻言,谢祝璟却是摇了摇头:
“小小姐非是失言。”
封温玉纳闷地抬头,就听见眼前人声音如常,仿若石子掉入水潭,溅起了些许水花:“小小姐是在偏心。”
封温玉一时被堵得哑然无声。
她在偏袒吗?仔细想一想她的话,好像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