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旭诸眼神复杂地看向他:“你觉得爹这些年为何能安稳地坐在扬州知府的位置上?”
裴砚意识
到他的言下之意,不由得失声。
裴旭诸没等他的回答,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沉沉,让扬州城更是一片死寂:“盐场一事涉及甚大,其中牵扯的岂止是官官相护,还有各个盐商的利益,一旦涉及到商字,最终围绕的不过是利益二字。”
“商人逐利而生,如今钦差破坏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敢杀人!”
“周家敢闭门谢客,是因为他有一个阁老做亲家,我们裴家可没有!”
在他卸任之前,拉他同归于尽,这些即将临死反扑的世家和商户完全做得到,尤其是,裴旭诸自己也不敢说,自己任职的这些年就全然干净。
裴砚彻底哑声。
他还没有正式踏入官场,却在今日当头一棒,彻底领悟了官场的凶险以及党派之争的残酷。
天才晓亮,裴旭诸就前往了城主府,他不敢明着求情,只能话里话外隐晦地劝说。
顾屿时冷眼看向裴旭诸,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下令设香案,将圣旨摆出,裴旭诸望着圣旨上“五品官员可先斩后奏”几个字,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顾屿时话音不明:
“裴知府已经选择明哲保身这么多年,不妨继续明哲保身下去。”
裴旭诸沉默,这个时候由顾屿时口中说出的明哲保身的四个字莫名的嘲讽,明哲保身说着好听,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胆小怕事,也正是他的不作为,才叫扬州城的官官相护和贪污一行越发猖狂。
回到裴府,裴旭诸立刻病倒,他深知,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圣上这次派来的就是一个刽子手,他根本就是胆大妄为,半点不惧怕高党的势力,刀尖上的血都还没有擦干净,谁敢拦,他就敢让谁见血!
锐不可挡。
裴旭诸终于从裴砚拜师的机遇中清醒过来,钦差一行就代表了圣意——圣上这是要清算高党啊。
裴夫人来照顾他时,裴旭诸拉住她的手腕,脸色灰败,他苦笑一声:
“错了,大错特错。”
裴夫人手一抖,她心惊胆颤:“那如今——”
裴旭诸苦笑摇头,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声音沉沉:
“没有回头路了。”
与此同时的京城,一批又一批的官员被押送回京,文元帝都气笑了,御书房内几位阁老都在,他狠狠拍了下御案:
“这个顾屿时,真是胆大妄为!”
高阁老垂着头,一直未语。
封阁老只能接了一句:“顾侍读,终究还是年轻。”
有人心底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这话说得,看似在谴责顾屿时,实则不过替顾屿时说话罢了。
年轻,也就代表了气盛,嫉恶如仇。
当权者谁不喜欢这样的臣子,替自己分忧,而且年轻,也代表上限高,也好收买。
果不其然,有人看见文元帝的脸色和缓了些许:
“等他回来,朕非得好好骂他一顿。”
有官员心下一沉,这话是不满,但也无端透着亲昵。
听闻顾侍读和封家曾有婚约,只是在前往江南前,两家退了婚,如今再看,封阁老居然还替顾侍读说话,谁知道这退婚是真是假呢。
吏部侍郎,也就是封榕臾直
接趁机诉苦:“如今扬州城官员紧缺,
还请皇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