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传来噔噔噔急促的马蹄声,常汝琰和老宁一前一后踏了进来。
一进门,两人齐齐怔了一瞬,目光被那具尸体和浓郁的怪味死死攫住。
“我的天——那、那是啥玩意儿?”
老宁忍不住倒抽冷气,缩着肩膀退了两步,同时把鼻子紧紧捂上。
常汝琰皱起眉,朝尸体走近。
“大人!”轻衫连忙行礼。
那老更夫却当场吓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民……小民拜见县尊大人!”
“起来回话。”常汝琰语气冷淡,余光落在那具尸体上,“怎么回事?”
轻衫立刻跨前一步,将前因后果和初步发现简单复述了一遍。
等轻衫讲完,常汝琰慢慢走向床板,身形稍稍一侧,将秦素和尸体隔开了半步距离。
“宁仵作。”他头也没回唤道。
“诶,大人,卑职在。”老宁提着勘验箱,小碎步地上前。
虽说刹那间竖起了专业的神色,但一眼瞧见这尸体,又不觉吞了吞口水。
“验。”
老宁应了声“是”,深吸一口气,埋头忙碌起来。
秦素想到之前为老宁准备的口罩,便从箱子中取出几个,然后递给轻衫和老更夫,最后一个递给常汝琰。
“戴上,闻久了要犯头疼。”
秦素用手帕遮住嘴,盯着老宁的动作,含糊不清道。
常汝琰瞥了一眼手中的口罩,又看了看秦素蹙眉隐忍的模样。
虽然对这东西有些抗拒,但仍不敌扑鼻的气味,只好接过。
他将口罩覆在口鼻上,侧头将秦素轻轻拉了下,“不舒服就别太靠近。”
秦素没纠结,想了想没必要继续摧残自己,再看下去怕是自个儿眼睛也得疼。
老宁一边检查一边向常汝琰报告,“死者面部肌肉柔软,经银针检验无变色迹象……颈部以下肌肉僵硬,腐败严重,针身虽发黑但并非毒物所致,而是尸体自然腐败的颜色。”
他用小刀在脖颈处划开一小口,凑近闻了闻,随即猛地后退,捂着鼻子干呕。
“……”
秦素突然有点心疼老宁了,这验尸真不是一般人干的活儿啊。
老宁呕完后,忙换了个新口罩戴好,声音微颤,“大人,这下面的肉像是浸了腌料,又像是煮过头的,烂得实在不像话。但脸上却皮肉鲜嫩……卑职验尸验了这许多年,真真从未见过这般离奇的死法啊。”
说罢,他低头拨弄了一处腐皮,甜臭之气呛得老宁连退两步,又咳了两声,“这腐臭里混着怪味,呃……卑职一时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常汝琰微垂眼帘,凑前察看了片刻尸体,随后走回秦素身边,低声道,“你怎么看?”
秦素道,“肯定不是什么闹鬼,我刚才看了一下,大概是中毒引起的。不过具体是什么毒我弄不清楚,这种情况我也是头一次遇见。”
常汝琰思虑了一会儿,排除了几种可能性,“绝非寻常的烈性毒药。”
“砒霜中毒者皮肤呈樱桃红,全身一致。□□则会导致全身抽搐,死后僵直,更不会出现这种上红下黑、腐烂不均的情况。一般来说毒药入体是全身性的,不可能只让面部红润,而躯干却腐烂如此。”
听罢,轻衫道,“那有没有可能是疫病?近期天气渐热,疫气滋生也不奇怪。”
常汝琰摇头,“疫病大多有传染性,死者周围定会有人出现类似的症状,可更夫守在此处,并没有出现身体上的不适,疫病导致的尸腐虽快,却是整体溃败,比如痘疫死者全身发疹,霍乱死者因脱水变得干瘪,全部有迹可循,可这具尸体的腐烂速度和形态……有些违背常理了。”
论证无果,现下线索匮乏。
常汝琰沉吟良久,道,“这里先封起来,尸体也不可轻动,传人来仔细搜查义庄内外是否有异常。明日你们二人去打探此人来历,一个无籍无名的乞丐,绝不会平白死得这般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