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觅瞥了一眼,泥童子穿上好心助理买的新衣服,擦干净脸后,终于有了点正常的孩子模样。
泥童子一出,梁家人反应不一。
妇女嘴巴微张,红了眼圈,暗自垂泪。
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鼻梁。另外两个男人无所谓地扫了一眼。
只有老人,眼神是一直停留在泥童子身上的,绷着的面容逐渐变得复杂。
姜觅懒得客套,单刀直入道:“泥童子的事,我都知道了,就算我姜家没出人命,也改变不了你们害了不少人的事实。现在是法治社会,交给国家处理,公平公正,你我省心。”
老人未开口,戴眼镜的男人先哂笑了声:“我们梁家不合法规,可你们家比我们家更大,能好到哪里去?真闹出来,手上的人命,不一定比我们家的少。”
原来是有备而来。
姜觅在心中冷笑,勾了勾嘴角:“我呢,心善的次数不多,按我一贯的作风,会让姜家人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这种恶童往山里一扔,神不知鬼不觉的,刚刚好。”
说完她抬眼看了下承归:“这次是有人求了情,我才从指缝里漏了点慈悲,见你们一面。你们如果是抱着谈条件的想法来赎人,出门左转不送。差点折在你们家的池塘的姜家人,你以为你们赔得起?”
眼镜男正准备继续理论,却被终于从泥童子那收回目光的老人制止。
老人看向姜觅:“姜小姐,是否愿意听我讲讲梁家的故事。”
梁家还有很多谜团,没有完全解开,这也是横在姜觅心中的一根刺。
姜觅:“姜大,请茶。”
老人拨弄着手上的青花瓷盏,声音从袅袅茶气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以姜家的本事,流传的梁师爷故事,肯定已经知晓。但我要说的,是梁家人的版本,就像是各个团结一心的大家族,其实都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小的靠钱,大的靠心。可惜,梁家时运不济,自己也不争气,一直没能发展起来。”
姜觅不知梁家在景区之外的情况,也不知他们对姜家的了解有多少。
她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老人说:“世人以为梁师爷是因望月鳝而变成的巨富,却不知道巨富梁师爷才是望月鳝。”
那是公元700多年,一场大地震令数千人流离失所,梁家人虽有幸存活了下来,却死的死、伤的伤,本就贫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连原先能接济梁师爷的叔伯们也难糊口。
梁师爷不忍叔伯为难,选择了一个月圆之夜,前往河边赴死——
传言那夜繁星如瀑,荡漾的河水一点点漫过了梁师爷的身体。当他把头猛地往水里一沉,一条堪比蟒蛇的黄鳝游了过来,没有伺机而动,一口就咬住了梁师爷脖颈,就把梁师爷拖到岸边。
第二天,梁师爷在被彩石围住的三角符纹里醒来,他有那么些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按照脑海中的那个催促他的声音去做:“把彩石卖掉,你会变得很有钱。”
“会有人愿意买吗?”
“每一个触碰到彩石的人,都会想买它。你会变得很有钱。”
“把彩石卖掉,你会变得很有钱。”
“你会变得很有钱。”
……
姜觅:“停,你说望月鳝是梁师爷,可按你这说法,梁师爷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啊。”
老人呷了一口茶:“那是最初,所以他才能留下给梁家的书信。”
老人向眼镜男示意,眼镜男不太情愿递上一封被塑封过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张七零八碎,拼凑起来的信纸,古体竖写。
姜觅递给承归,承归快速看完。
“和老人家说得差不多,写的是自己被望月鳝咬的经过,以及自己时常会受到蛊惑,他说照做后会发财,却是一种诅咒。现在他时而疯魔,时而正常,是因为他身体里有两个人,一个自己已害得梁姓后人痴傻,另一个自己希望梁家人不要触碰彩石,做个正直勤勉的人。”
老人说:“我推演下来,他被望月鳝咬后,陷入了混沌,可以理解为脏器移植后的谵妄,玄一点讲,就像是身体装了两个灵魂。”
老人停顿了下:“这信在他死了很久后,才被人发现。然而有利益做驱使,没有人会按照他自己的意愿行事。包括过去的我们……”
没了望月鳝的彩石,其实就是普通石头。
老人在试图用神秘家世,来交换回泥童子。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姜觅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