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觅疑惑地看了看承归,承归点了下头:“玉璧扁平圆形,中央穿孔。姜家的栒山璧是扇形。”
没有明着说出来的潜台词是,栒山璧之所以叫栒山璧,是因为本该是圆的,这玉石与栒山璧同源。
这信息过于震撼,以至姜觅半点都难以消化,就先从散落一地的工具里,选了一把折叠的短柄手斧,翻开刀刃,在距离望月鳝一米的地方,给它又补了一刀,好让它只留着一口气。
等望月鳝彻底不能动弹,姜觅把手指咬了道小口子,走近挤出一滴血滴在玉石上。
血在玉石上,稍稍停顿了下,很快顺着玉沁的地方,渗入玉石之中。
身怀至宝的白衣人是姜家人?
那人是从篝火堆里猛然出现的,他急匆匆下的山……
“那是冉莆的记忆,我不能肯定。”不等姜觅发问,承归便说,“我猜窃玉的过程,墨影显现的八九不离十。至于那人的来历,暂时没人能说得清楚。”
姜觅问:“你还知道什么?”
承归从地上撑着站起来,走到姜觅面前:“你看见血腥会难受吗?”
“大概……”姜觅含糊道。她其实心理承受力不算太好,天生感性,看很多东西都会哭。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承归温柔地弯了弯眉眼,伸出手放到姜觅的额头。
叮铃——
铜铃旋转的那刻,姜觅才懂,他是在把恢复的记忆,事无巨细地分享给她,让她参与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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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那挂着破灯笼的马棚,矮巷熙熙攘攘,大概是宵禁之前。
众人结束一天的劳累,正聚集在酒馆划拳插科打诨。
一墙之外,和白马把头贴在一起的白衣少年,闭着眼睛睡觉时也难掩疲惫。
他的眸子刷的一下雪亮,几个蒙着面的粗壮男子,正边使眼色边打手势朝马棚方向靠近。
少年的内心是有过一丝犹豫的,他偏头望了望夜空,星光暗淡,不见天光。
不知是受环境的影响,还是担心白马受惊。
他眼底的情绪转瞬即逝,他手往白马的额中央一点,拍拍它的脑袋后,自己就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吓得蒙面的男人们不轻,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胆子最大的那个领头人,一拍脑袋:“怕什么!不就是个傻子,巫医都能使唤他,还不得乖乖跟我们回蜀地。”
蜀地,那是少年还未游历到的地方。从北地到中原,他都没感知到玉璧的存在。正好一试。
少年蓦然一笑,把蒙面人看得呆了呆。
一个矮小的蒙面人小声提议:“要不,别把他打晕,把他拉着跟我们走就行了。”
领头人冷笑一声:“你倒是好心!我们再怎么善待他,等落到了大巫祝手里,还有活路?”
另一个蒙面人也说:“大巫祝手段残忍,他早晚都是要死的,怎么省心怎么弄他。”
蜀人好巫,善巫。
少年心一横,假装晕倒在地,任由蒙面人把他装进了麻袋,车轮滚滚,拖到了万里之外。
……
那是少年第一次见识到,人世间真正的恶。
在四下无人,虫鼠都不愿出没的剐房,苍老的声音问:“承归,你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