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觅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却闻到了腐臭腥臊味。
她只能忍着喉咙反酸的强烈不适,再看一眼,好确认这是不是源头。
那黄豆大小的红肉瘤几乎占据了一整张脸,凹凸不平得像某种变异增生物。可能也因为没有皮隔着,像是猪肉糜剁烂了,搓成小丸子糊在上面的。总之,跟人脸被剥皮后的肌肉组织完全不同。
还有一些米粒大小,细长饱满的白肉,不对,白肉在动。
不对,是蛆。是缓慢蠕动的蛆虫正在啃食红肉。
蛆,吃腐肉的。
姜觅的胃顿时翻江倒海,根本没心思再想别的,转头就开始不停地干呕。
承归连忙翻找纸巾和水,扶着姜觅的肩膀,让她好受点:“别看,别想。”
“来不及,早看完了。”姜觅含糊不清地说着。
姜觅缓过来了些后,红着眼圈,泛着眼泪问:“这真的是人吗?你快望望它有没有气?”
承归一脸为难:“没。这次他挪动的那刻,他的头顶是有黑气的。”
“你看到眼睛了吗?”姜觅嫌恶得五官发皱,左手搭在额头,透过指缝去找,一无所获。
虽没有姜觅反应那么大,却同样被恶心得不好受的承归,双唇紧抿着打量一番,摇了摇头。
“先静观其变,确定了再做下一步打算。要是靠过来了,我们就跟着周旋。”姜觅飞快做出决定,又交代道,“暂且叫这东西绿人吧,没个称呼怪不方便交流的。”
说话间,像是在观察他们两人的绿人,也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它倏地一下就又往前移了点,双腿只剩下一小截插在水里。
姜觅扶住额头,对承归挤眉弄眼:“它的腿是平移的……”
其实也不能确切地说是腿,和它身体其他部位一样,都被黑绿色的水藻包裹得严严实实。
正常人是迈开腿走路,绝不会两只脚同时动,就算动也绝不会像机场踩在平行电梯上那样往前。
承归默认地点了下头,和姜觅站得近了一点:“我们走远一点试试。”
这句话像是被绿人听懂了一般,两人一往后退,绿人就移了移,只留着脚掌还泡在水里。
如果它有脚掌的话……
姜觅是个主动且强势的人,受不了一点拖拖拉拉,当下就挑了挑眉,决定吓一吓,朝着那方向喊道:“喂,我说你,是人是鬼吱个声,能谈就谈,不能就直说,别整些有的没的,装神弄鬼。”
脸上没有嘴巴的绿人,如预料中的没有回答,却直直往前挪了一大步。
此时,它已完全脱离了水面,卡到正好有白骨的浅滩,身上挂着的水珠往下流,却又不是正常水滴滴答答那种流速,像是黏液一坨坨滑下去的。
承归心细目明:“它上岸后变慢了,还有些像泥一样往下陷。”
一直盯着绿人身躯的姜觅,在确定它是滑动的瞬间,猛然想起之前的一幕,瞳孔骤然收紧。
“承归,我知道它是谁了,你还记得把姜格初骗了的白胡子老翁吗?你说那人头顶气焰灰黑,我敢肯定,它们俩身形身高都对得上……”
那个老翁每次进出十里亭,与姜格初会面时,也是无声无息,脚步像是贴在地面上滑行的。
“……承……归……”嘶哑,吃力,拖得很长,气音比实音重,尾音上翘,像是在困惑的几个字响起……
是绿人正在发声。
它身上的水珠滴得飞快,跟情绪激动得浑身暴汗似的……
“你看,我猜得没错,就是白胡子老翁。”姜觅有理有据地说,“不然你一个连记忆都不完整的人,上哪里去结了仇家。啧,这老头的巫术可以啊,不人不鬼地活到了现在……”
“不会有这种邪术。”承归也很懵,“肯定不是老翁,但我也没印象和人结了仇。”
话音刚落,绿人就爆发出之前那种恢恑憰怪的嘶喊。
这次比之前更用力,愤怒中夹杂着痛苦,狠厉,破碎,虚弱……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
“……你……害……我……忘……了……我……”咆哮完的绿人说。
他艰难地说着话时,身上那些挂着的绿藻,啪嗒啪嗒往下掉,不过几秒,就瘦了一整圈。
姜觅揉着发痛的耳朵之时,手臂被承归用力一拽,听见他用前所未有的紧张语气,着急快速地说:“快找找有没有雄黄渔网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