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姜觅一个激灵,听见侧脸擦过布料的沙沙声,睁开眼睛,侧身一看,是那张线条凌厉、抿着双唇,望向前方的硬朗侧脸,凭着他眼底流转的温度,她认出他是承归。
她先前靠着的是他的手臂,而他目光落定的地方——雕花架子床上,是和女儿相拥的姜格初。
“刚……”姜觅正想和承归探讨之前的经过,被承归食指竖在嘴边,轻轻摇头打断,“等下,她们难得团聚。”
姜格初手中拿着那件淡绿色外衫的衣袖,套入姜浔的手臂,给她穿好衣服后,从榻上走远了两步,满意地笑道:“和我估计的差不多,现在稍稍大点,但到了来年夏天,就刚好合适。”
姜浔乖巧地点头:“谢阿娘!”
“我们之间……我看你今天气色好些?”姜格初摆摆手,坐回床边,不舍地把姜浔搂着,轻轻拍着姜浔的肩膀哼着那段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歌谣。
“黄黄月亮挂天边,拍拍我儿闭眼睛。闪闪繁星绕良夜,阿娘制衣手不停。”
姜浔眯着眼睛回答:“真好听。晨起时气力比前几天要足些,吃东西时有滋味了。”
歌声停止,姜格初稍显激动地连说两声很好,红着眼眶道:“那就是快好了,可惜……”
“可惜什么?”姜浔抬头,疑惑地看着姜格初。
姜格初勉强一笑说:“无事,突然头有点昏,说了点胡话。”
姜浔盯着姜格初看了一瞬,试探着问:“您今天面色比上次见时红润,怎么会不舒服?”
“秋意浓,气温说变就变,难免有点三病两痛的。”姜格初解释。
“阿娘要注意,别我好了后,您又病倒了。”姜浔依恋地靠在姜格初怀里,姜格初心底意乱,熨帖得闭上眼睛,“真好。”
姜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怀疑地问承归:“她们真的都好了?”
承归沉默了下,面露不忍:“没有,头上的火苗微不可见,两个人都好不了了,她们现在,只是回光返照。”
“啊?姜浔怎么也……”姜觅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问。
“有些巫术里,三魂时辰和头发即代表这个人。”承归说。
姜觅想了下:“所以,其实不是交易,而是献祭?现在做完了这些,我们便不再听到蛊惑人的嘶嘶声,之前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承归说:“我不知道,按理说我应该靠近不了她,但到了十里亭后,早就等在那里的老翁对姜格初说了句‘去’后,我就能动了,只是,姜格初却不再听得到外界的反应。”
“你为什么会和他扭打在一起?”
“他好像认识我。不,更像是和我有深仇大恨,直接滑到我面前,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可能是白衣少年……”姜觅喃喃。
“如果我曾经真的是他,为什么会完全没了这段记忆?”
承归突然看向姜觅的目光复杂难言,像是他自己,也像是白衣少年,那双干净清澈眼眸中难得浮现出茫然,和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不安。
“可能经历了什么特殊的事?”姜觅笑着指指头顶,“多想无益,我们经历的这些,怕是连老天爷都说不清楚。”
“你相信山神的存在吗?”承归突然问。
姜觅愣了下,斟酌着说:“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我第一次见你,你那么说我是不相信的,现在……我也说不好。”
“我记得有一种说法是,世间的万物都由物质组成,也许你既和我们一样,又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但不管是什么,本质都不会变。”姜觅说完,深吸一口气,“走,我们去和姜格初说清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