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至龙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一部分是因为高原反应,另一部分,则是因为窗外那越来越接近天空的、令人屏息的壮丽景象。群山连绵,雪峰耸立,云雾在山腰缠绕。
“感觉怎么样?”任汐瑶瞥了他一眼,问道:“不行,我来吧。”
“有点……喘不过气,”权至龙笑了笑,揉了揉太阳穴:“但还好。感觉离天空越来越近。。”
“快到了。”
当车子终于抵达雅家埂垭口时,时间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海拔近四千米,风巨大,吹得人站立不稳,但视野也开阔到了极致。脚下是翻滚的云海,远处是贡嘎雪山若隐若现的雄姿,天空是那种高原特有的、深邃的蓝色。
垭口上挂满了五彩的经幡,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持续不断的发出“啪啦”声响。这种声音,混合着风声,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充满生命力的背景音。
“那些是什么?”权至龙指着漫山遍野的经幡,大声问道,声音几乎要被风吹散。
“经幡,藏语叫‘隆达’。”任汐瑶低头看了看五彩的布面上的图案,也提高了音量,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几缕贴在脸颊上,眼神却亮得惊人:“藏族人相信,风吹动经幡,每飘动一次,就等于将上面印着的经文诵读了一遍。风将这些祈愿和祝福,带到四面八方,带给神灵,也带给众生。”
她走到一处经幡密集的地方,看着那些在风中狂舞的布条,上面印着看不懂的藏文和佛像图案:“这些颜色,蓝、白、红、绿、黄,分别代表天空、云彩、人间的烟火、江河和土地。他们把对自然的敬畏和对神灵的祈愿,都寄托在这小小的布条上,让风替他们传达。”
权至龙站在风中,看着眼前这铺天盖地的、猎猎作响的经幡,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想象着无数的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愿——祈求平安、健康、幸福、丰收——来到这里,郑重地挂上属于自己的那一条经幡,然后将希望寄托给这高原上永不停歇的风。这是一种多么朴素,却又强大的信仰表达。
风猛烈地刮过,权至龙感到脸颊生疼,但心里却异常的平静。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也想在这里挂上一条经幡,不为自己祈求什么,只是想参与到这种古老的仪式中,感受那种与天地对话的连接感。
任汐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说:“尊重就好。心意到了,比形式更重要。”
权至龙点点头,他走到垭口边缘,望着远方的雪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稀薄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一种涤荡灵魂的力量。他感觉自己身上那些沉重的、无形的枷锁,似乎在这一刻被风吹散了一些。名声、压力、期望……在这样雄浑壮阔的自然和纯粹原始的信仰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他只需要做自己,感受当下,感受身边这个带他来到这里的、特别的女孩。
他转过身,看到任汐瑶正背对着他,望着贡嘎的方向。她的身影在狂风中显得有些渺小,却又异常坚定,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那一刻,权志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和爱意。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任汐瑶愣了一下微微侧过头。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权至龙把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声音清明而真诚:“认识你是权至龙的幸运。”
任汐瑶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风声太大,几乎盖过了她的声音,但权至龙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放松和暖意。沟通天地的神灵,一遍遍唱诵的梵语。如果可以就让这个女孩少受一些苦楚吧!
下山的路,风景依旧壮丽。海拔逐渐降低,空气变得湿润。经过康定城,这座因一曲情歌而闻名的小城,在冬日里显得有些安静。他们没有过多停留,便继续向着新都桥驶去。
通往新都桥的路,被誉为“摄影家的天堂”。即便是在冬季,万物凋零,也难掩其独特的魅力。道路两旁零星的牦牛在悠闲地吃草。藏式民居散落在山坡上,在蓝天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飘扬的经幡点缀着民居的生命力,光线在这里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带着一种温暖而柔和的质感,将所有目之所及的景色勾勒出迷人的光影。
车里放着轻柔的纯音乐,这一次换任汐瑶开车,权至龙则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不断地用摄像机记录着沿途的风景。
“这里真像画一样。”他感叹道。
“嗯,其实来川西最佳的月份是6~10月。那时候的川西每一天都有不同的色彩,不同的风景。”
“那我们那时候再来一次?”权至龙侧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任汐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行啊,有机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