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任汐瑶在机场附近找了个租车公司,拿着自己做好提前做好的功课询问,选了辆红色的普拉多,低头签租车合同。
“普拉多,底盘高,防滑链备好了,”老板瞅了眼她瘦削的身板和年轻的面庞:“姑娘,你看起来还小啊,这个季节去川西?有自驾的经验吗?”
“嗯。”她低头翻着地图,用红笔圈出几个点——海螺沟、康定、新都桥、塔公草原。没有具体计划,只有一条向西的折线。她需要这种失控感——没有训练计划,没有必须完成的圈数,没有人在场边盯着她的起跑姿势。
车是辆老款普拉多,里程数还行,发动机声音还算健康。她塞了两箱矿泉水、一袋压缩饼干和医疗包氧气瓶进后备箱,又买了一堆不知道有用还是没用的东西,总之一股脑的塞进了车里。
启动前手机震动,收到了权至龙的消息:“今天康复训练怎么样?”
她回了个:“正常”,然后把手机扔进储物格。
她打开导航,输入第一个目的地——磨西古镇,二百公里左右,预计行驶5小时。引擎轰鸣,后视镜里的成都平原在晨雾中模糊成一片灰蓝。
行驶在这条被誉为“此生必驾”的318国道上,看着周围的景色她才能慢慢的将自己剥离,让自己平静下来。右膝的伤隐隐发胀。任汐瑶摇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路边偶尔闪过骑行的人,驮着巨大行囊,她有些佩服这个季节来川西骑行的人。
她想起之前许姐受伤的时候队医的话:“心理创伤比韧带和骨折都难愈合。”
当时她没什么感触。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当后视镜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与短道速滑有关的标识时,她竟然松了口气。
傍晚在加油站,便利店电视正播体育新闻:“……华国短道队公布世锦赛名单,此前受伤的任汐瑶未入选……”
收银员找零时多看了她两眼。任汐瑶压低了棒球帽,拿上东西很快就离开了。
驾驶花了挺多时间,她开的不快,她下午出发直到晚上到了磨西古镇,来到了自己按攻略定的一家藏式客栈。藏式客栈的老板娘端来酥油茶:“一个人来的?”
“嗯。”
“你看着还年轻啊小姑娘,胆子真大。”老板娘指着墙上手绘图:“明天可以去海螺沟看看,但要注意天气啊。可能要变天了。”
任汐瑶道谢,上楼时有些走神,右腿磕到木台阶,疼得眼前一黑。房间里没暖气,生了炉子总之不是太冷。她吞了片止痛药,翻开笔记本写写划划,里面全是训练计划和肌肉恢复数据,写了一半又烦躁地撕掉。最后索性直接把本子塞进背包的最底层眼不见心不烦。重新拿起地图研究明天的路线。
而六个小时前的首尔,经纪人抓着登机牌追到安检口:“你真是疯了,能再商量商量不祖宗,要不跟社长说一声呢?媒体拍到怎么办?你这段日子频繁的往返,就是有掩护,媒体都有不少风声了。”
“那就拍。”他戴上墨镜:“反正没人信GD大冬天的会去海拔四千多米追姑娘。”
过去三周他拼了命赶行程,熬通宵录完专辑,除了必要的通告全部不接——就为了空出这半个月。但是过去的一周任汐瑶的回复太简短了,短到不正常,她所有的消息都像被冻住的河面——光滑,冰冷,看不到底下的暗流。每次打电话也不接视频只说跟前有人不方便。
他昨天翻到队医的社交平台是一周前在京城康复中心有一张任汐瑶上冰的背影,扶着场边的防护垫。即使照片并不清晰也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当时看到这张照片他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什么。而最新照片赫然是空荡荡的康复室。
当时他心里实在不安。就去走廊里,拨通了现在在欧洲比赛的李恩静的电话跳过礼节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运动员的伤愈后上冰。会很紧张吗?”
李恩静愣了一下才回答说:“是会吧,康复总是要有一个适应过程的。”
权至龙皱着眉头沉默了很久:“我觉得汐瑶不对劲。你有感觉吗?这些日子太奇怪了。话越来越少。”
权至龙的话让李恩静也紧张了起来,仔细的想了想这些日子的对话敏锐的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我去问问,前辈先等等。”
那边儿的李恩静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权至龙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回到录音室赶进度。不论李恩静那边的结果怎么样,他需要快点儿收尾。他要去见任汐瑶。
直到完成最后一段歌曲的制作。到凌晨5点多的时候,李恩静的电话才打过来:“我一直等华国队那边下训了,才找到机会问林杉,确实是有问题。”听到这话权至龙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李恩静继续说:“林杉的电话打到队医和教练哪儿,他们都说让林杉好好训练,比赛,说是汐瑶的意思。多的不肯给她说。问了好几个人,最后才从助理教练哪儿问到点情况。”
电话那头的李恩静叹了口气:“训练中心的
助理教练的说法是‘心理调整期’,休假了。”
“回家了?”
“不是,刚开始助理教练不肯说。林杉给汐瑶妈妈打过电话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根本没回家。”
“那去哪了,有具体位置吗?”
“你等等……”听筒里有他听不太懂的中文传来,半晌李恩静才说:“林杉刚问到了——她租了车,往川西去了。助理教练说他第一站应该在磨西古镇附近。具体位置可能要等到她到了才会发给助理教练。”
权至龙已经推开经纪人办公室的门:“东西我弄完了。未来两周我休假。剩下的你安排。帮我找个靠谱翻译,川西那边儿的。能把我从机场带到磨西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