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宁抱着花束进了病房。
空气中一如既往弥漫着消毒水气味,她的目光在病床上那道安静沉睡的身影停留片刻,随后把目光转向床头柜上插满玫瑰花的花瓶。
那些玫瑰花的状况和昨天看到的差不多,正无声衰败。
程安宁径直上前,一手抱着新花束,一手拿起花瓶,转身进了洗手间。
如果说花瓶里的那些花宛如这个时空的梁彦的现状,那么她不会放任花朵直至枯萎那一刻。
片刻后,程安宁把换上新花束的花瓶放回床头柜上,心满意足地拿过纸巾擦了擦手,主动跟病床上的身影搭话:“你看这些花多好看,我这次在花瓶里的水加了保鲜剂,是花店的老板娘送的,说是花期可以保持得比较久。”
说到这,她的目光再次转向病床上那张瘦削苍白的脸庞,对方仍旧沉静的,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只有旁边摆放的心电监护仪显示着平缓起伏的心跳频率,才能让人有一种他还活着的真实感。
每次看到这副状态的梁彦,心里总是不可避免地涌上一股遗憾,程安宁在心里暗叹一声,轻声道:“你一定要撑住啊梁彦。”
病房外传来似有似无的说话声,应该是其它病房家属的声音,程安宁没有过多留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下秒,她眼皮一跳,收起手机告别:“好了,我现在要赶公交车回去了,不然错过这一班要等很久的,接下来我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你,这样医院也知道我没有跑路,所以明天见了!”
说完,又严谨地自行纠正:“哦,不对,应该是,待会电脑上见!拜拜!”
匆匆走出病房,程安宁差点跟门外站着的两道身影撞上。
她及时停住脚步,看到照顾梁彦的两位护工还没离开,面露诧异。
与此同时,两位护工见她突然出来了,面上一喜,但很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冲她尬笑。
程安宁见状,主动询问:“两位是有什么事情吗?”
护工阿姨推了推旁边的护工大叔,“你说吧。”
护工大叔往后退了一步,推了推她:“唉!还是你来说吧!”
程安宁无奈一笑,作势挪步:“你们不说的话,我要去赶公交了。”
闻言,两人这才没再推脱,赶紧拦住她,轮流开口把事情说清楚。
说到最后,护工阿姨笑了笑:“本来想着今晚抽空给你打个电话,但是没想到你傍晚会过来,我们就想着直接当面跟你说得了。”
程安宁点点头,仔细捋着刚才从两人嘴里听到的话:“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公司那边要跟我重新签合同,还要我先预支一半的薪水证明我有能力继续雇佣你们二位作为我男朋友的护工?”
两人异口同声:“是的。”
得到确认,程安宁神色疑惑:“重新签合同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还要先预支一半的薪水?不是按照合同上规定的时间来吗?”
护工阿姨摇头,“我们也不太清楚。”
顿了顿,她看了眼四周,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不过我从公司一位老乡那里听说有人打电话到我们公司,让我们领导确认一下我们的新雇主,也就是你,是不是有能力支付护工费。”
此话一落,程安宁顿时明了。
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怎么会额外提出这样的要求,原来是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而这个人,不难猜,毕竟清楚护工所在公司联系方式的人,除了贺明这个前雇主没有别的了。
本来眼下的处境就已经够艰难了,结果他还在暗地里添一把火,生怕这边的情况不够乱!
好!很好!真是好得很!!
程安宁太阳穴突突直跳,深呼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们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们领导吧,我会亲自跟你们公司重新谈这件事的。”
两人会意点头,“好的。”
护工阿姨又道:“对了,今天有两个人过来探望梁先生,他们说自己是梁先生的父母。”
想起梁彦昨晚说起跟父母关系恶劣的缘由,程安宁这会儿没了任何期待,皱眉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护工大叔接过话:“说是过来看看,他们还向我们打听梁先生的身体状况。”
护工阿姨一脸鄙夷,“这些年都是我们负责照顾梁先生的,但是一直不见梁先生的父母,这会儿突然出现,我看是带着其它心思来的。而且他们也只问了身体状况,半点看不到关心的样子,说句不好听的,更像是在盼着人家早点死似的。”
“我还听到他们在走廊上争执,好像还提到什么律师。”
闻言,程安宁脸色一沉,默默收紧身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