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吧。”圆脸骑士长从副手那里接下一把星耀檀制成的大型弩,它很有分量,让总是挂着和善表情的骑士长也显出一些吃力的龇牙咧嘴,“我看那怪物身上有麟,普通的箭扎不穿。”
他吹了声口哨,棕马安静下来。骑士长看向旁边沉默的大祭司,以为他是担心圣子的安全:“请您相信我的准头,我从前在王庭御前,后来加入光辉骑士团,行军三四十年了,还从未失过手。哪怕一次。”
大祭司手握权杖,顶钻的晶钻明灭,像在同主人一起思考。
从发现圣子失踪起,这位教廷之首就处于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状态,算不得愤怒,谈不上紧张,更像是在探究和等待什么。
“弩太繁琐,如果第一击失手,必定会惊动对方,没办法像弓那样快速装填第二次。”他轻描淡写地否决了骑士长的方案,并未在意男人有些挂不住的表情,吩咐手下,“安岩。”
已经从护卫团那边赶回来的灰衣神官应声:“在。”
“设结界,别让它离开苍棘松的树根范围。”
“是,大人。”
骑士长见两人胸有成竹,尽管刚才被当着众人驳回很没面子,还是忍不住好奇:“然后呢?”
“然后……”素来表情寡淡的神官骄傲地翘起嘴角,“就交给我家大人吧。”
另一边,苍棘松下,黑煤球急促地呼哧呼哧,眼球爬上血丝。
变成兽形之后,他的视力增强了百倍,远处的人群嘀嘀咕咕的计划,手中蓄势待发的武器,全都尽收眼底。
面对漫山遍野的火光和那些看着就很吓人的杀伤性武器,小圣子也心生怯意,但他现在更担心司酌律的状态,看起来随时可能过呼吸晕过去。
奶团子感到害怕的时候,他只要把它抱在怀里就可以了。楚惟没有更多饲养宠物的经验,只有用对待小粢的方式来对待司酌律。
他冲他伸手,小声安抚:“别紧张,好不好?我带你过去。先生很好,不会伤害你的。”
「先生」?
司酌律的视野漫出薄红,不知是火的倒影,还是眼球淌血。他的大脑持续不断嗡鸣,楚惟的话听来断断续续,捕捉到的只有那个敬称。
谁是「先生」?
为什么语气听起来如此亲昵。
和你很熟悉吗?
「先生」,是你的什么人?
你的身边,还有别的人?
小怪物的记忆、意志、思绪混沌到了极致,听觉在衰败,世界在褪色,视网膜只剩下那抹惊心动魄的红——
不是火,也不是血。
是楚惟。
他的楚惟。
只能是他的,什么先生后生的,任何人别想觊觎。
他要把他吃到肚子里。再也不给别人看到。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
但不能是现在。
司酌律昏昏沉沉地想,要把楚惟带回自己的巢穴,藏在一个安全的、没人找得到的地方。他要和楚惟合二为一,全世界都不能打扰。
小怪物向着小圣子的方向走去,骨骼抽长的速度惊人,每迈出一步身量都膨大一圈,等到了楚惟面前,原本只有男孩一半大小的魔兽已经比他还要高了。
司酌律试图找个合适的位置下嘴把人叼起来,可楚惟细皮嫩肉的,他现在满嘴尖牙,肯定会伤着对方;圣子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制成,保暖但轻薄,八成也经不住他的撕扯。
怎么办?他要怎么带楚惟走?
司酌律思考的同时,看见小孩伸到自己眼前的、白嫩嫩的小手,闻起来香香的;从梦境到现实的饥渴感再度被勾起,小怪物一个没忍住,张嘴——
舔了一口。
龙舌上有倒刺,还好司酌律现在年纪小,也没用力,舔在楚惟手上更多的感觉是痒而不是痛。
楚惟想起以前在溯夜镇喂养过的猫咪,也是从最开始的提防、龇牙低吼,到慢慢靠近。而且也是黑煤球。
……简直跟司酌律一模一样。
司酌律舔了舔嘴,还在回味楚惟的皮肤是什么味道、怎么像花也像雪,突然觉得不对。
小圣子的皮肤光滑洁净,没有半点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