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冷风吹得清明的大脑霎那间成了浆糊,幸好残害了一小把草才没有直接弹起来;不然以他们两个现在极近的距离,能直接把柔弱的小殿下撞倒。
楚惟也没料到自己普通的举动会把对方吓成这样,退了回去,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乖巧,神情无辜:“我没有要伤害你,只是想给你疗伤。”
楚惟原本就是大户人家富养出的小公子,如今成了圣子更得注重仪态,从司酌律的角度望去,如同镀了满身星光的小天使像。
少年的思考和舌头一样僵硬:“疗……伤?”
男孩点点头,见他仍然一脸困惑,伸手指了指他的鼻梁:“这里。”
司酌律非常怀疑圣子已经习得某种被禁止的操纵系黑魔法,不然为什么他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傻傻地随着楚惟的视线落点碰了碰鼻梁——疼得“嘶”了一声。
这是拜月城的士兵砍出来的,原本对方没打算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却没想如此稚嫩的少年下手却那般狠绝,像逮住了猎物不死不休的幼狼。
司酌律落了伤,对方也不好过,被他的狼骨刀削掉两根手指,以后再也别想拿起压迫人民的武器。
那道伤口很深,几乎见了骨,还好处理得及时,不会对器官造成影响,但留疤不可避免。
愈合的过程很痒,尤其睡着时他会无意识抓挠,破了的痂流出血,他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又在梦中掉泪。
反反复复修复又撕裂,一直好不了。
要是以前,司羽心一定会捧着他的脸紧张地左看右看,担忧道,要是把我们阿律这么帅的脸弄破相了怎么办哟?
可是阿姐不会说了。
从今往后,再没有人会在意他受没受伤,留没留疤,疼不疼。
“……疼吗?”
楚惟问得轻轻的,好似声音大一点儿就会真的让他加重痛苦。
司酌律避开他的视线坐起来,还不明显的喉结动了动。
失去父母的雄性幼崽总是成长得迅速,司酌律很小的时候就不把自己当孩子了,要长得更高,更强壮,更敏捷,才能保护阿姐和阿嬤。
男孩子嘛,受点儿伤再正常不过,咬咬牙就过去了。想什么疼不疼的,太娇气。
可是……
他假装不经意地瞥了眼小圣子,映入眼帘的皮肤细腻白皙得发光,说是玉洁冰清也不为过;都是男孩儿,他却无法想象楚惟的身上出现任何一道丑陋的疤痕——简直是对珍宝的亵渎。
不是,我到底在想什么啊?圣子哪哪儿受伤、皮肤如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少年用怒气冲冲的自我质疑去解释初次生长的、幼苗一样的特殊情愫,直觉不能在这儿继续待下去,否则他的报仇计划会被那小孩全部打乱。
“我送你——”
他扭过头,话还没说完,再次被靠近的小圣子吓得碎在喉咙口。
那张无瑕的脸蛋猝不及防在眼前放大,司酌律向后梗着脖子,死死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你又要做什么,殿下?”
怎么会有这么没距离感的圣子啊!教廷没教过他要和愚蠢的凡人保持界限么?穿鞋不被神明允许,这种事就被神明允许了么?
小圣子丝毫不觉得这样做什么不对。他并不迟钝。
因为是故意的。
“你害怕我。”这并非疑问,而是事实陈述,楚惟歪过头,不解地做出判断,“为什么?”
“怎么可能?”少年还在嘴硬,“细胳膊细腿,有什么可怕的?”
“是嘛。”小圣子微微一笑,“那你闭上眼睛。”
对司酌律起效的并非软绵绵的激将法,而是那令人头晕目眩的笑容。
他咕哝一声:“闭就闭。”
下一秒,有什么轻悄落在他的鼻尖。
好凉。好软。
司酌律倏然睁开眼,目光仓皇,带着无人察觉的期待。
他不自觉抬手摸了摸,那落于鼻梁伤疤的绵密触感自然不会是一个吻,而是……一朵花?
少年低下头,蔚蓝啪嗒掉在手心里。
那是朵晶莹剔透的小花儿,蓝和银交织,星光下格外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