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四阿哥天天来,以致正院众人都得意忘形了——忘记了四爷也有不来的时候。
“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啊。”扶摇苦笑。正念着,屋外忽有脚步声传来。
“是这么念的?”声音朗朗,带着几分恣意穿透门帘。扶摇一愣,掀帘便见一个俊朗人影跨入堂屋。苏培盛躬身侯在屋外,门口还有去而复返的张尧。
屋里众人一边惊惶一边欣喜跪地,唯扶摇愣愣看张尧,张尧躲在苏培盛背后比划,可扶摇实在看不懂他想传达什么。
苏培盛回头瞪张尧的时候,四阿哥声音压低响在扶摇耳边:“越发不懂规矩……”
扶摇回神,匆忙行礼,“四爷安好,今日怎么……”
四阿哥托住她手臂带着起身,手从臂肘一路下滑,牵住她的手往偏厅中央八仙桌去。看着那一桌菜,他眼带笑意,“让福晋久等,用膳吧。”
屋外。苏培盛转身,带着张尧往廊庑挪了两步,一巴掌落在张尧脸颊。
等张尧转回脸,吃惊地望着他,又一个巴掌落下。
“啪!”
“啪!”
“啪!”
张尧埋头生生受下四个巴掌,两边脸顷刻肿胀,他已知道师父为什么罚他。他违逆了师父的忠告。
“我告诉过你什么?”苏培盛指着他脑门,气得手抖。
“谨言慎行、妄言则乱。”
“你又是怎么做的?”
张尧不语。苏培盛将他拉近,“想在后院寻个靠山是没错,但你不要搞错了究竟谁是你真正的主子!”苏培盛每喝一句,就戳下他心口,戳得张尧不住后退,“你有几条小命赔进去?”
四阿哥拿着李格格的簪子刚出门,张尧就来禀告早上福晋要他问的话。四阿哥一边走一边吩咐:“告诉福晋,我明日再去看她。”这是已有决定。
然而张尧又多嘴说了句——“听说正院已摆好饭等四阿哥用膳。”
苏培盛了解自己的徒弟,张尧一开口,他就
知道这小子打什么主意。四阿哥听罢这话,虽只淡淡瞥眼张尧什么也没说,但谁又知道那一个眼神的瞬间,张尧是不是已然断送自己的前程?
张尧分明是见四阿哥往李格格那个院儿去,才脱口说的这话。
苏培盛心里为徒弟捏着冷汗,一路跟随四阿哥上回廊,神思正没个着落,猛不丁见到前头四阿哥脚步一顿。
见所未见……四阿哥竟然原地折返。
四阿哥道:“必是舆图已完成才这般请我,去看看。”
虽是对着苏培盛开口,但苏培盛明白,四阿哥这话并不是对他说。
远处廊檐阴影下,望见张尧被苏公公连扇几个巴掌,春华搅着绣帕心中不安,刚迈出一条腿就人挡住去路。
“春华,你想去做什么?”赵平安悄无声息来到前方,语气微沉。
“赵平安……”春华面色苍白,“张尧被苏公公责骂……他是不是……是不是被我们连累?”
“你胡说什么?”赵平安蹙眉,“师父不高兴打骂两下徒弟不是天经地义吗?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别瞎掺和。”
“可我总觉得……是早上我……”
“春华,闭嘴。”赵平安低喝,“和我们没有关系。”
春华被他一声低喝吓得抖了下,赵平安叹口气,语气和缓下来,安抚道:“春华,你别多想。你看,现在结果不是很好吗?四阿哥来了咱们这里,就不会再去李格格那。四阿哥不去别人那,就在正院陪着福晋,福晋开心,咱们也开心,你说是不是?”
“早上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人天天好吃好喝待在屋里也能说病就病。白日太医来,我留意了一下,你猜怎么着?一听见太医到,李主子的病直接就好了!头也不疼哪也不疼我看她简直是通体舒泰,听说今儿晚上还向膳房要了两大罐鲍鱼粥。你猜,她是不是装的?”
春华琢磨:“巧合……定是巧合,我从前也见过这样的,疼了一阵就不疼了,以为自己大好,其实不然,哎,李格格应该让太医再瞧瞧的。”
“你啊。”赵平安摇头,无奈至极,“也只有你这么想。”
春华叹息着,目光再度投过去,冷不丁和苏培盛冷冰冰的目光相撞!赵平安察觉到春华目光一颤,回头望了眼,当即背身。
“春华,走。赶紧。”
两人赶忙走了。
苏培盛冷冷收回视线,“张尧,倘若这次是福晋指使也就罢了,毕竟你我皆是下人,主子的吩咐不能不听,但若你是轻信旁人自作主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赵平安已蹦跶不了太久,学他,没有半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