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两,有些肉疼,不伤筋动骨,让她愁眉不展的是另外一件事:刘家作坊式的管理方式,为以后的发展,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刘家走得太快,阿爹风里来雨里去和人打交道历练,勉强能跟上她的步伐。
阿姊大部分时候躲在厨房钻研菜式,青华楼大方向她把控着,鸡毛蒜皮的麻烦事全是赵垚出面解决,导致了阿姊不能独当一面。
阿娘更甚,日日和村里心怀感激的天真孩童一起,更不知人心险恶。
说白了,刘家缺人,缺管理人才。
现在刘家心齐,是因为阿爹阿娘不偏心,她性格强势,阿姊性格软弱,阿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屁孩,要是再过几年呢?
过几年阿娘阿爹生了弟弟,会不会不自觉把重心放在弟弟身上,阿姊成了婚有了娃,会不会更在意自己的孩子,妹妹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让刘家祸起萧墙的隐患。
人的情感是发展变化的,现在她作出的决定,能得到大家的一直支持,那以后呢?
刘青青琢磨了半天,不晓得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堂屋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她作出决定,刘青青手指头不自觉的敲了敲桌子:“出现这样的事,阿姊你肯定要受罚,具体怎么罚,容后再议。”
“现在我们先商量,能不能补救一二,减少损失。”
赵垚看了一眼刘慧兰道:“我私下打听清楚了,卖马的人,是裴家车马行新提拔的二掌柜乔装打扮的。”
他私下会了一趟,那人讥笑:“我和刘慧兰,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银货两讫,官府管不到罢!”
“什么,那些马生了病?笑话,没生病的蒙古马,你觉得十五两一匹,买得到么!”
“既然想吃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就要有被坑掉牙的准备!”
随着赵垚的转述,刘慧兰气得浑身发抖,她明明是心软那人可怜,到了骗子的嘴中,变成了她想占便宜。
越发痛恨自己泛滥的同情心。
赵垚一想起那人嬉皮笑脸讥诮的模样便来气,恨不得将他套个麻袋打一顿,偏偏那是个警觉的,竟然缩在车马行不出门。
也就是说,将银子追讨回来的可能是零。
刘青青活了两辈子,从来没见过被骗的钱还有能回来的,对于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刘有山幽幽道:“说起来,裴家车马行虽然不做人,但他们的蒙古马是真的好,若能将那些生病的马儿治好,这损失也就赚回来了。”
“我去相看过那些马,身上斑斑点点,和前些日子棉花黑炭的症状差不多,也是一片一片的是掉毛,要不把那药试一试,也算死马当活马医医!”
因青华楼后院小,放不下这么多马,全被赵垚赶到清水沟村,在外面河滩上盖了个宽敞的马圈养着。
刘青青点头,提议多请几个养殖牲口的老把式一起帮忙照顾那些马,顺便把姜老大夫请来掌掌眼。
处理好这些,刘青青疲惫的回了屋子,扒在桌子上给郭守云写信。
对着雪白的纸条,她将未来的担忧一一述说。没了郭守云在身边,她其实也不太习惯,感觉日子过得累了许多。
写完信的刘青青将纸条塞进五妞六妞的脚环里,两只白鸽瞅她一眼,头扭到一边,不满意大半夜的还要干活。
她连忙贡上最新鲜的豌豆尖,两只白鸽吃饱喝足,才呼啦啦在头顶盘旋了两圈飞走。
刘青青若有所思,几只小妞惧怕棉花黑炭,才来的时候心神不定,后来是吃了豌豆尖,勉强住了下来,心甘情愿当了信差,也许,豌豆尖对这些动物们,有着些微的好处?
准确来说,是浇了小水枪营养液的豌豆尖,很受几只小妞的欢迎。
她眼神一亮,不如也摘一些豌豆尖给那些生病的蒙古马吃,万一吃好了呢?
解决了一桩心事,她酣畅入眠。
另一边府学的学斋里,郭守云的房间点着十只蜡烛,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蜡烛价贵,倒不是他不知节俭,这是刘青青硬性规定,每次都要检查他的行李,若蜡烛剩得多了,他是要挨骂的。
听到窗子的砰砰声,他心中一动,急忙起身打开,两只白鸽熟门熟路飞进来,站在书桌上,歪着脑袋伸了伸小jiojio。
郭守云嘴角微微翘起,解开了脚环。
一目三行的看完,确定家里人都平平安安,他便放了心,再仔细的从头读了一遍。
看着刘青青絮絮叨叨的话,他心神不自觉的放松,好似两人又同屋而住,他在上铺听着,她在下铺叽里呱啦的抱怨吐槽。
刘青青的担忧,他其实早已经有所察觉,只是,刘家对他再好,他始终隔着一层,此事不好由他开口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