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卿哀叹一口气,语气竟是爱怜起来,“凌之,当初我就说过,你这个人呀,善谋,果决,人也懂变通,没有叫圣贤之书给你读傻了。可就是一点,你太重义气,果然,而今为其所累!”
可是,剑有双刃,自己不也正是看中他这点品质,才极力培养的吗?
“即便你收养了她,把这件事捂得紧紧的也成。现在这闹得满城风雨,这又是怎么回事?”
“凌之,这可真不像你的作风呀。”
章凌之眼神闪了闪,心中升起股莫名的伤痛。想起小姑娘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还有她委屈炽热的告白,心中又搅成了一团乱泥,似乎连语言都无法拼凑了。
有些事情,一旦失控,便覆水难收。绕是他章凌之手段再强硬,也按不住一个“情”字。
瞧他这失神落魄的样子,简直像被人夺了舍般,那还有之前朝堂上与人对辩的驾轻就熟、处变不惊呢?
哎!
又是重重一声叹气,他担忧道:“事已至此,赶紧做补救之法,凌之,你现在有何打算?”
“到了如此地步,即使陛下如今不知晓,怕是迟早也要知晓。与其等到他来责问,不如我主动请罪,说不定还能争得一丝圣心宽慰。”
杨秀卿听完,直摇头。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章凌之下了值回府,芳嬷嬷就从大堂迎过来。
“大人……”
她眼含热泪,眼角闪着期待又惶恐的泪花。
他默然摇头,沉重地开不了口。
芳嬷嬷眼神一空,人彻底被抽去了力气。
整整三日了,冬宁一点消息都没有,整座京城都快被翻了个底儿朝天,还是了无踪影。
即便遭遇了不测,或是被人拐带去,那也该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吧?
夜里掌灯时分。
茯苓端了碗羊肉汤来,托盘递到连翘手里。
“怎么个说法?主子今晚又没吃好?”
连翘惊讶地接过,茯苓只是摇头叹气:“何止是没吃好啊,就没怎么咽下几口饭,那些菜怎么样端上桌的又怎么样端回厨房。这几日不都是这样?”
连翘声儿也跟着低落了下去:“雪儿姑娘没找到,主子哪儿有什么心情呢?”
“那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耗着,身子饿坏了怎么办?多少吃一点吧。”说着,推着她的肩膀往书房去。
正要进门,却听何晏从外面急匆匆跑入燕誉园,一边气喘吁吁挥手,示意她们退下,撩起衣袍大步跨上台阶。
书房内。
章凌之支着额头,望向她留下的那沓歪歪扭扭的字迹发呆:
讨厌章凌之
讨厌章凌之
讨厌章凌之
……
小姑娘当时一定是气急了,她足足写了十六张,每张都满满当当。
一页页翻看过去,为她的幼稚无奈苦笑,疏忽,心里头一阵绞痛。
手攥紧了那沓纸,手背上青筋凸起。
她当时该有多难过?现在又该在哪里?有好好照顾自己吗?会不会遇到什么坏人……?
越想,心越慌,心跳快得让他呼吸不过来。
这几日,他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熬到夜半好不容易睡下,又会被噩梦惊醒。
“蹬蹬蹬”!书房的门被急促敲响。
“主子!来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