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这问题他答得太空洞了,可他突然被云安这样一问,确实是没想好。
“所以我不想离开它,我想好好保护它。”云安说。
李翩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将她紧拥入怀:“你说得对。敦煌不仅是你的家园,也是我的,是我们应该一起守着的地方。是我想的太浅薄了,你在敦煌等等我,两年,至多三年,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云安从李翩怀中抬起头,亮闪闪的黑眼睛望着他:“你也会回来?”
“回来!”李翩笃定地答,“我先去伴驾王兄,之后就自请外放,你放心,我绝不会在酒泉贪图享乐。”
提到王兄李忻,李翩突然想起,自己那兄长是个典型的爱美人不怎么爱江山的主。那人尤其喜欢胡姬,身边跟着的基本上都是高鼻深目、肤色白皙的美艳胡女——可云安却比她们更美。
也许云安不去酒泉是对的,万一她去了之后被王兄看上,那可如何是好。
李翩正七想八想地想着这茬,忽见云安踮起脚尖把唇凑在他耳边,悄声说:“贪图享乐之辈可能是这天下任何人,但绝不会是你。”
她柔软的双唇贴着他的耳垂翕动,直叫他霎时间心头万猿惊起。
李翩强忍住心底骚动,垂眸去看云安,却见心上人咬着下唇狡黠地笑——她是故意的!
此念一起,竟似撬松了身体中那道隐蔽闸门,门内有躁动的欲望和深切的爱意。
“你收了我的鱼,答应过我,你是我的……”
李翩将唇贴上云安额头,喃喃地说。
双唇开合,温热的呼吸跌落,额头上痒痒的,连带着心也开始瘙痒。
“我答应了。”
云安没有犹豫,低声应道。
“轰”地一声巨响,闸门被猛力撞开,洪水滔天奔涌,欲海于瞬间掀起巨浪。
他不想再等了,一刻也等不得!
李翩忽地用力一抄,云安猝不及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一声惊叫刚涌上舌尖,又被按倒在身旁那丛芨芨草上。
一双炽热的唇不容分说吻上了她。
云安闭上眼睛,感受着李翩的吻。
此刻他们幕天席地,在草野湖畔,在天地的怀抱中,忘情地亲吻着彼此。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昨天在小屋内亲吻的时候,是一种狭隘的紧张感,她怕被人瞧见。
可此时此刻,幕天席地的两个人,在这壮阔的苍穹下,竟然连紧张都变得壮阔无比——她仍怕被人瞧见,却又隐隐希望被人瞧见。
让他们瞧去吧,瞧见一对儿炽烈的男女拥抱在莽莽荡荡的河西大地上。
——让他们眼红去吧!
云安感觉身下的芨芨草有些扎痛,李翩的手也变得蛮横无礼,怎如此烫,像一把野火将呼吸点燃。
野草,野火,撒泼,燎原。
天在上,地在下,高天当头压来,大地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住手……李轻盈……住手……
一切都开始不讲道理,那样霸道,攥在他的手心无法逃脱。
风从九霄降落,将花枝分开,但见花瓣于叶下轻颤,柔软又可怜。
是什么,好像忽然间穿透了灵魂,撞向心脏。
她想喊,却又喊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颤音,零零碎碎地凋落在空旷的天地间。
人间万象都颠倒了,天穹劲烈的风一波一波推着她,让她随风摇晃。灵魂腾空而起,看不到尽头,也不想看到尽头。
不过很快,她便学会了如何跟随风往虚无的中心飞去。
虚无的中心原本是空洞的,可现在却被人放入了一首烧红的情歌。
空洞包裹着情歌,情歌被潮水淹没,淹没的歌声霎时间响遏行云,震耳欲聋。
痛,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