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网

第 31 章（第1页）

徐姑姑高举发黑的银针叫嚷、丽贵妃三言两语的诬陷和台下人的窃窃私语，都没能让云溪有一丝慌乱。云溪拿起装有“玄明粉”的药瓶，掷地有声地对众人说：“奴婢不知是何人将瓶中的玄明粉换成了砒霜。”

然后将事情的经过对众人讲了一遍。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云大夫，你虽是被人陷害，但既是知道有毒，怎还把有砒霜的药汤端上来，到底是何居心？”

徐姑姑已是端着那碗汤回到了丽贵妃身边，再不复之前的慈眉善目，她居高临下地睨了云溪一眼，质问道。

李医官亦是面色不好，不认可云溪的举措，认为云溪这是在和背后之人赌气，拿人命开玩笑。

“奴婢所做药汤虽放了砒霜，但还放了其他相克制的药品，取以毒攻毒之意，再经与其他药物的结合，确有三日焕颜之效。诸位不信可以再看一下徐姑姑手中的银针。”

徐姑姑这才重新又拿起银针，一时之间瞪大了眼睛。众人抬眼看去，原本发黑的银针竟不知何时又变回了原本的颜色，沾了药汁的那节银针反而比原来更加闪亮，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以毒攻毒竟有这般神奇？篮子里的什么药材还能与砒霜相互克制？就连行医多年的李医官和王奉御都未从正统医书上读过此法。

“你是如何以毒攻毒的呢？”

李医官惊奇地问道。

“回李医官，奴婢在药篮中找到了麝香和天还草，天还草虽是止血化瘀的良药，可若是和麝香一起做成药汤，可令人七窍流血。但在汤中再加入砒霜，两毒便可互相制衡。于奴婢看来，世间万物皆相生相克，有时候，毒可以是药，药可以是毒。”

听完云溪的话，殿中人皆哗然。角落里，早早做好药膏的杜若并未离去，而是默默关注云溪，见此情况，杜若露出了钦佩的眼神，遥遥向云溪祝贺，无论结果如何，此番她都输得心服口服；琳琅表情纠结，她看出了徐姑姑对云溪的加害，心中百感交集，一边为自己的母亲愧疚，一边又为云溪的药理知识惊叹。

王奉御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拍手称赞道：“好一个药与毒之论。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此体会。”

唯有一脸沉静的李医官，在众人的惊叹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脸上并无赞赏之意。她在沉思过后，方说道：“你此做法虽是化腐朽为神奇，可是以毒攻毒之法太过凶险，一旦掌握不好剂量，就会变成毒药。此般做法，还是太过激进了。”

对于考试的结果，李医官其实也有些纠结。她知晓云溪此番考试必是被人陷害，能化毒药为解药，已是不易，但若许云溪为第一，岂不等于认同了这般凶猛的用药，若是医女处日后人人皆如此，恐不利于行医。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云溪这样高的天赋。

丽贵妃似乎看出了李医官的纠结，像是不经意地感叹道：“本宫是个胆小之人，知道那‘三日焕颜’皆是毒药所做以后，可是不敢再用了。医女处是为我们后宫姐妹们调养身体的，本宫不知道宫中有哪一位姐妹敢喝这种剧毒之药呢？”

王奉御无声地撇了撇嘴，李医官的犹豫她知道，无非是怕日后人人效仿以毒行医，可丽贵妃却是三言两语，不管药效，不问缘由，直接就将云溪所作之药打成了毒药。她是爱才惜才之人，最看不得这般欺辱人才，可偏又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贵妃娘娘都发了话，说“后宫之人无人敢服此药”。她有上哪儿去找一位胆大的后妃来呢？

见李医官被自己的话所打动，打算让云溪做第二席，丽贵妃仍不满意，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撒着细金粉的指甲，意有所指道：

“本宫从前觉得金色好看，可今儿个在光下一照，却还是觉得这正红色最好看。可见是从前看走眼了。”

徐姑姑讪笑着上前，让主子的手能搭在自己的手上，接过话头：

“娘娘怎么会看走眼，定时那金色在屋中不显眼，到了光下才现出真颜色，娘娘若不喜欢，换了便是。”

“说的是啊。本宫看指甲的颜色就如看人一样，从前对云大夫寄予厚望，才特许你入医女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还是安心做个最末席吧。”

一句话几乎断绝了云溪的升席指望。

云溪讽刺地勾了勾唇角，终于意识到了丽贵妃的算计。

原来丽贵妃从一开始，就不在意自己能不能看出换了药，若是没看出来，结果便是自己医术不精，未能识出毒药；若是自己认出了毒药，找到了解决之法，结果便是现在这种。

看着高高在上的沈冰洁，那与沈凝雪相似的面容，令云溪不禁想起了在长公主府的那一日，沈凝雪也是这般轻飘飘地将恶行归为美德。

权贵之人，尽是如此无情。亦如同哥哥，半生为国为民，最终得了“通奸”“反贼”的下场。

云溪将自己的宫装捏出了一道深深的褶皱，才勉强忍住心间巨大的无力与酸涩。

终究是棋差一招，多年学医，比不过一个粗陋的算计。哪怕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八岁小孩，进了皇宫，进了内庭最难进的医女处，结果好像还是没什么改变。一样的无能为力，一样的任人宰割。

这样的结果，即使是最铁面无私的李医官都无能为力，就在她要宣布结果的时候，殿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谁说后宫中无人敢喝此药？本宫便敢。”

声如金玉相击，既带着些清脆圆润，又有很强的穿透力。

来人一袭如火的石榴红织金缠枝宫装，肩上同色系的飘逸宫绡，如同太阳的光晕。

云溪观此人走起路来，环佩叮当，满身贵气，更重要的是她的瞳仁是和楚明远一样的琥珀色，面容和其有几分相似，心下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景国人瞳仁大都是黑色，而当今陛下后妃之中，只有七皇子的母亲淑皇贵妃不是景国人。

“下官不知淑皇贵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