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骤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随即再顾不上其他,一把将傅煜揽进怀里,手掌柔柔地抚过他的后背,低声哄道:“没关系的,傅煜,这不是你的错。”
傅煜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一愣,身子僵硬了一下,却在下一秒瞬间崩溃,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而出。他肩膀颤抖着,将头埋进姜殊的颈窝,闭上眼,任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是这样,你也是,”他哽咽得厉害,温热的呼吸夹杂着潮湿的气息扫在姜殊的耳畔,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们怎么都这么狠?不论曾经多深的感情,说不要就彻底不要了,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此时此刻,所有的伪装、尊严与自持都被他无意识地丢弃在了一旁,只剩下多年积攒下来的委屈与怨怼。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陈旧而荒谬的盒子,里面装满了那些别人早已不要的旧物。
可笑的是,那些东西明明已经被丢弃,他却始终舍不得丢掉,执拗地攥在手心,痴痴地盼着有一天对方转过身来,向他开口讨要。到那时,他再带着完美的姿态,装作云淡风轻地交还到对方面前。
姜殊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抽痛,像是心底某道紧闭多年的门突然被重重撞开。
那些萦绕心头、剪不断理还乱的旧日恩怨,都在这一刻悄然退去,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最真实、最纯粹的灵魂。
他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青年,不谙世事,茫然又委屈地站在原地,固执地等待着谁能把他拉出这场早该结束的苦难。
她缓缓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傅煜的脸,指尖轻柔地擦过他脸上的泪痕。那泪水灼烫得厉害,怎么也擦不净,像是要一路烧进她的心里去。
胸腔深处的情绪被这股热度鼓动着、催发着,不断膨胀、翻滚,一下下冲散她心里的那道堤坝。
终于,她再也忍耐不住,倾身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唇一点一点吻去他脸上的泪痕。她吻得温柔而郑重,仿佛在吻那些年岁里她无法言说的抱歉,也像在试图追回被她错过的那些温柔时光。
傅煜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一慌,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推开姜殊。
姜殊却没有再给他逃开的机会,她握住他冰凉的手腕,温柔而坚决地将他的手拨开。
傅煜怔怔地望着她,双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她的唇便已抵了上去,轻柔却坚定地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第34章融化
我们和好吧。
窗外的黄昏渐渐隐去,暮色如潮水般一点一点漫过窗台,悄无声息地渗进房间,将室内墙壁染上了一层暧昧而昏沉的阴影。
姜殊的吻落得细密而轻柔,像春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滴一滴,缓缓地渗透进傅煜的心底。
傅煜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哑着嗓子,语气低而脆弱,近乎恳求似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你不许骗我……”
姜殊吻得更加热烈,像是在无声地做出承诺:“是,不骗你。”
:。
傅煜鼻尖一酸,泪水再次溢出眼眶,委屈和忐忑一齐涌上心头,让他的声音也染上了颤意:“你要是再骗我,我真的会死的。”
姜殊微微一顿,果断地伸出双臂,将他从轮椅上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
暮色渐深,天光一点点褪去,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温暖的橙黄色光线顺着纱帘的缝隙悄悄洒进屋里。
傅煜安静地平躺着,借着那一点朦胧的灯光,凝神望着近在咫尺的姜殊。眼神深处藏着些许不安和怯意,像极了懵懂无知的少年。
姜殊跪坐在他面前,膝盖陷进柔软的床垫里,俯下身去与他靠得极近。呼吸交织间,她静静地望进傅煜潮湿、闪动的眼眸里,声音低缓:“傅煜,我们和好吧。”
傅煜怔怔地望着她,像是没听清她的话,又像是在缓缓咀嚼这句近乎不真实的温柔。他睫毛轻颤,眼底浮出一层水光,那神情里有脆弱的希冀,也有小心翼翼的迟疑,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缘的人,正在试图分辨风声里的真伪。
最终,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姜殊看着他,唇边缓缓绽开一抹柔软的笑意。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俯下身去,用更热烈、更无所畏惧的吻作出回应。
她的手指轻轻沿着傅煜的侧腰探入,贴着他的皮肤向上攀援,动作里带着细致的怜惜与渴望,像是在一点一点把他从时间的罅隙里拉回来,拉回她的怀里,拉回他们从前错失的光阴。
傅煜身体蓦地一震,下意识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他的脸颊刹那间腾起一层红晕,偏过头喘息着:“你……你这是……”
姜殊不依不饶,用温热的嘴唇贴着他眼角细细亲吻,语气里含着蛊惑的意味:“不是和好了么?我可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傅煜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委屈的光,带着隐忍的别扭,声音低得几乎难以听清:“那天在酒店……你明明……”
“没有,”姜殊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我发誓,什么都没有。”
傅煜没有再开口,只静静地仰望着头顶上方无边的夜色。黑暗如同一片绵延不绝的海洋,将他们轻轻包裹。他的眼底渐渐泛起水光,像是被这无尽的黑夜所催生出的暗潮,一点点汹涌而上,最终漫过心头。
短暂地沉默过后,他忽然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倏地伸出双臂,用尽全力抱住姜殊。
姜殊将他搂在怀里,唇齿间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脖颈,手掌则从缓缓下移,一寸寸细细地摸索着。
曾几何时,她对这具身体的每一寸都了然于心,闭上眼也能描摹出它的轮廓,骨架、肌理。可如今,当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腿侧时,心口却猛地抽痛了一下。
那里早已失去了肌肉的包裹,触感单薄而冰冷,仿佛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覆在骨架上,枯瘦、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