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呆愣地望着前方,目光涣散,毫无焦距,呼吸急促得近乎窒息。他缓慢地抬头看向林尧,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彻底绝望后的麻木:“林尧……”
“我在。”林尧赶忙应声,焦急地俯下身,“您先冷静点,有我在呢。”
傅煜的瞳孔黯淡无神,死气沉沉地盯着林尧,沙哑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你去联系律师,我要立遗嘱。”
林尧听到这句话,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傅总,您说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喉咙里像被塞进了刀片,每个字都割着他的声带。他用力抓紧林尧的手腕,指尖冰凉彻骨,绝望地重复了一遍:“我要立遗嘱,现在。”
在某个瞬间,傅煜终于与命运达成了和解。
如果无法留下她,那么随她离去,未尝不是另一种圆满的结局。
他当天回了趟家,换上了一身深色西装,系好衬衫纽扣,又认真地对着镜子打了条领带,动作缓慢而郑重。临出门前,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平静,却透出一种苍凉的温柔。
见到律师时,他的语气平静而释然,仿佛讨论的不是生死,而仅仅是一次普通的远行。
他没有后代,婚姻也早已草草落幕,遗产的安排便变得简单又顺理成章。短短半天,他为自己的人生落下了最终的结语。
再回到姜殊床前,已是傍晚时分。
落日余晖从窗帘缝隙中温柔地透进来,在病房的地板上留下几道浅淡的影子,病房里的空气寂静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傅煜缓缓将轮椅停在病床边,轻轻握起姜殊冰凉、柔软的手。他沉默片刻,微微俯下身,极轻极缓地将唇落在她苍白的指尖上,随即又从怀中摸出那个装着戒指的小盒子,取出戒指,细致地将它套进姜殊纤细的无名指。
“你别想甩开我,”他低声说,嗓音微微沙哑,透着一丝倔强和认命般得温柔,“说好了一辈子的,你走到哪儿,我就追到哪儿去。”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眼底却浮起了潮湿的雾气:“不过也有点遗憾,我们最后还是没能重新当回夫妻。不过这事得怪你,当初是你非要离婚,我怎么求你都不行。后来我提出复婚,你又……”
话到最后,他轻叹了一口气:“算了,不强求了,就这样吧。”
说完,他抬起头,目光怅然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暗沉下来,细密的雪花正无声地飘落着,大片大片地将整座城市柔软地覆盖,干净又温柔,仿佛将所有的苦痛与不堪都一并埋藏。
傅煜静静地凝视着这场意外的雪,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而迷茫,喉头微微滚动,他低声呢喃了一句:“下雪了……”
话音刚落,他的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却真切的触动,像是羽毛轻轻划过他的生命,温柔而悄然。
他蓦然转过头,心跳骤然停顿。
姜殊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