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侯烛并不是人类。
他没办法掩藏自己低于常人的体温。
直到苏芙的手触碰上来,他才第一次体会到“温热”是什么感觉。
他的手很软,掌心干燥而温暖,即使是比常人温度略低一些,对于侯烛而言,传达到自己手掌的温度却仍然火热。
侯烛一时间忘记了人类独有的、在他看来累赘至极的呼吸,目光沉沉的追逐着他的背影。
他是他的他是他的——
他是他的他是他的!!!
只是现在……还不可以囚禁他。
苏芙的气味甘美又纯净,对于侯烛而言,他就像是深渊里从未出现过的火种,竟让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生出了不合时宜的保护欲。
它迅速地游弋到了三人站立的玻璃缸边,两只触手非常人性化地伸出,在玻璃壁上奋力地拍打着——
笃笃!笃笃!
回声荡漾在黑色的长廊中,回荡着沉闷的声响。
索兰似乎很好奇它到底在干什么,凑近查看:“今天它怎么表现出了亲人性?要知道,这个小家伙自从从深渊里捕获以来,一直是蜷缩在箱子底的闷闷不乐的状态。”
苏芙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屏着气,垂下眼眸,正准备靠近一些查探的时候,整个人就被身后的侯烛给捞了起来——
苏芙:“???”
这又是在干什么?
他挣扎了两下,但是背后的侯烛似乎没有任何想要松手的意思,见他挣扎,这才惜字如金地解释道:“危险。”
苏芙:“……”怎么这个时候关怀起他来了?
侯烛垂着眸,确保苏芙的安全之后,这才阴沉地朝着培养胶囊中投去目光。
那只丑陋的水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对上侯烛的目光之后,终于偃旗息鼓地安静下来,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迅速的瘫软下来,黏哒哒地顺着玻璃壁滑向下方。
刚刚,它是在求救。
这只水蛸是和自己一起被人类唤醒的。常日它一直生活在深渊最深处,刚刚索兰博士说得没错,如果论起亲缘,波拉姆水蛸甚至和自己是同根同源的物种。
但这并不代表,侯烛一定有义务去救它。
怪物的亲缘很弱,刚刚生产的水蛸为了补充自己的营养,就能毫无负担的把生下来的小水蛸吃下腹中。
母子相替的亲缘尚且淡薄,侯烛对它,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
他只是不想让水蛸靠近他的人类。
那是他的——身上的气息、唾液的味道,温暖的掌心,全部都是他的。
苏芙举起火把,加快了速度。
深渊的边缘很不平整,在转过一个角的时候,苏芙忽然停了下来。
前面传来几声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用它的手……或者是蹼一下一下拍打着睡眠。
苏芙蹙起眉,通过传回来的水花溅起的声线判断对方的体格有多大——
他现在没办法再躲避了!要是再不通过深渊海,他很可能在没有登上轮渡之前就被捕捉。
一旦登上轮渡,侯烛就算想找他,难度也大大增加了。
——通过他的猜测,深渊怪物离开深渊后,攻击力就会大大降低,更何况是被污染的侯烛?
所以,他现在必须快速解决前面那个东西!
“嘀——为您监测到,前方十米处有一活动生物。”
苏芙把耳麦取下,从口袋中翻出那把在索兰那里顺来的瑞士小刀。随着慢慢靠近,他看见了浮在水面上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苏芙察觉到了外面传来的异动。
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摇晃,回字型的外墙整个儿倒塌下来,发出尖锐的响声。
彼时的苏芙穿着从薄登身上扒下来的那件白大褂,从清洁工的工作间顺来了一顶白帽,把自己显眼的白金色头发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