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个有大用的昭氏族人,负刍是颇有耐心的。
昭益又满眼担忧问他,
“公子,您执意要把荀子二人带回寿春,如此一来,岂不就主动暴露了吗?再者,王上虽渴盼许朴已久,但此人早就投靠了秦王如今秦国独大,就算您把许朴带回去,恐怕,王上也不敢公然跟秦国抢人呐,甚至还会治罪于您”
负刍听着,神色顿时变得玩味起来,慢慢勾唇笑道,
“此事我自有妙计,左徒不必担心。”
笑话,他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怎么可能是为了把农家的人送给熊悍?更别说,以熊悍的性子,自己就算真把许朴绑去献给他,对方也是一定会治他的罪的他负刍有那么贱得慌吗?
来到咸阳城门时,守城的士卒核验了他们的传符后,按例举着火把搜查车上物品。
昭益听见自己的心一直在砰砰乱跳,藏在袖子的手也在抖个不停。
万一被搜出来,这趟恐怕要死在秦国了
士卒检查到倒数第二辆载货的马车时,忽地掩鼻喝道,
“什么东西这么臭!”
本该上前打点解释的昭益呆呆站在原地,全然忘了该怎么反应。
负刍暗骂一句废物,飞快掏出一块金饼塞给对方,
“是这样的,这几日我在咸阳吃了豚猪肉,只觉鲜香扑鼻味美非常,特意买了一车豚猪随行,是想回到寿春也能吃到新鲜美味的秦国豚肉”
士卒看到金饼却像见鬼了一样,急忙瞥了一眼举着火把的几名同袍,伸手不客气地推了回去,
“快收走,我大秦办事不讲这个!”
吓死了,在秦国,贪污受贿可是连累满门和连坐上级的重罪,金饼虽诱人,小命更重要!
说着,士卒探头接过火把检查了一下,原先黑魆魆的车厢里确实装满了猪笼,猪的哼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缕。
没问题,放行
荀子醒来时,一阵熏人的猪粪腥臭扑鼻而来,差点让人把晚膳都吐出来了,还好,他今晚没用膳!
迅速感知一番环境后,他立刻意识到自身处境堪忧:
在一辆飞奔的马车上,被捆着手脚堵住嘴塞在笼子里,还跟一群猪待在一起。
此刻,恐怕已经跟着猪混出了咸阳城,许朴呢?他也在这车厢里吗?
他拼命用一种颇怪异的姿势坐起来,用力把脸凑近笼子的竹篾处,想把嘴里这令人反胃的破布先弄掉。
就在这时,车门打开了,车外的火把照得他眼睛骤然不适,立刻低下了头避光。
“把他们放下来吧。”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
荀子立刻愤怒抬头朝对方看去,这声音,就算化成灰被风吹散了他都记得:楚国公子熊犹!
马上就有人跳上马车,把混杂在最里面的两个猪笼搬下来,放出了两名狼狈的老者。
荀子与许朴见对方还安然活着,暗暗皆松了一口气。
昭益看了看四周,疑惑问道,
“公子这是想让他们下车小解吗?”
负刍没回答他的话,亲自上前为二人解开绳索,取出了嘴里的布条。
“无耻竖子!老夫受春申君之恩,一向对楚国颇有好感,哪知你堂堂楚国公子,竟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汝乃小人耳!”荀子一得了自由,马上拉着许朴后退两步,指着负刍痛骂道。
对方这么多人,远处又有豺狼嚎叫之声,跑?若无后援从天而降,他们是跑不掉的。
许朴俯身抹黑抓了一把碎石泥块,骂骂咧咧朝对方掷去。
负刍灵活侧身躲过,反而并不气恼,他上前恭敬拜道,
“冒犯二位并非熊犹本意,只是我王兄他性子执拗唉,君命难违,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二位先生莫怪!”
说着,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许朴瓮声瓮气道,
“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竟能让楚王如此大动干戈,真是三生有幸!不过,现在你怎么又良心发现,肯放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