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缓缓开口道,
“既然是这样,寡人倒有兴趣看看,熊犹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事来报复楚王,若是于我大秦有利,寡人自可顺手助他一把。”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熊犹除了一再进宫,恳请秦王把熬糖方子卖给楚国以外,什么也没有做。
甚至,连上回那样的言语挑拨,也没有再出现,一时真让人理不清头绪
许朴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当日,蒙毅带着中尉军搜遍了咸阳,也没有找到荀子和许朴的下落。
秦王第二日就下令,让王贲桓猗各领数千人马往城外追去,也依然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如今已经过去三天了。
没有人知道,那两名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人,这三天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如何度过的。
从学室赶来的农家弟子们,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蔺仪的眼睛早都肿成了桃子,开口劝道,
“也许,是老师和荀子的一位故人来咸阳相邀,他们就跟随对方出门游访去了,诸位师弟无须太过担忧”
话是这么说,他眼中却又再次泛起了泪水。
这个拙劣的借口,连他自己都不信。
荀子最是重视礼节,就算要出门访友游历,也必会留下书信安排,绝不会这般不告而别。
许朴最是珍视食物,又岂会放下清晨备好的猪肉野鸡不管,就这么急匆匆跟着荀子出门走了?
他比谁都清楚,二老一定是出事了!可任凭他这几日不眠不休想破头颅,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把他们“带”走的。
蔺成红着眼靠在墙角,狠狠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都怪我,都怪我!那日,我见荀子在屋中与太子说话,宫中的卫卒也守在外面,还以为安全得很,就放心去地里扒午膳的菜了”
哪知回来一看,荀子不见了,他急忙跑去学室寻父亲。
可等他带着父亲回到家,才知道许朴也不见了。
李世民上前,拉住这个无助自责的少年,
“别打脑袋了,会变成傻子的!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就算那日你在院中,也会遭受无妄之灾而无法救下他们你们都不必自责,我和阿父会再想想法子。”
蔺成闻言,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可是,就算我被贼人一同掳去,怎么也能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他们啊等十月过完,马上就要冷下来了,他们穿的还是单衣呜呜呜”
院子一时又哀哀戚戚哭成一片,李世民担心自己也会跟着乱了分寸,只得带着蒙恬走了出来。
站在院门前,他望着黄昏的绚丽天色,噙着泪喃喃道,
“城门查过了,老师和师伯根本就没有出城,他们一定还在咸阳城中到底是谁掳走了他们呢?”
蒙恬也没想通这个问题,
“臣以为,许朴先生一心务农,想来是绝不会惹下仇家的”
“我老师博爱世人,心怀侠义,也绝不会惹下仇家的!”说完,李世民再次打开亲手绘制的舆图,认真核对起来。
这是他根据蒙毅呈给秦王的搜人范围,花了整整一日绘制出来的。
密密麻麻涂上墨点的地方,都是中尉军已经仔细搜查过的,剩下的少部分空白之地,分别是咸阳宫、章台宫、华阳宫和咸阳郊外一些山地
早在一岁苏醒记忆后,李世民就凭借武将的本能,有意识地在每次出门时记下该地的方位,如今,整个咸阳城里城外的布局,他早已烂熟于心。
此刻,他继续一点一点根据舆图上的空白,回忆着那些地方具体有些什么建筑,是工坊还是居民所
秋日的夕阳映在这个小小孩童的身上,天边那些绚丽的鹅黄、橘红的云朵花瓣,愈发衬得他严肃沉静的小脸,像是一幅黑白分明的水墨画——
不知过了多久,这幅水墨画终于动了。
李世民发现了一处异常。
他指着这份舆图上,位于咸阳城西边一个角落的空白处,困惑抬头问蒙恬,
“这里是一处烧窑的工坊,蒙毅为何没带中尉军去搜查?”